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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夜庭手下一停,抬眼看他:“你要是调任其他州,我就想法子跟着调走。等你将来封侯拜相,也饶我个真正的将军当当。到时我为你开疆辟土,为你征战八方。”
叶阳辞失笑:“我又不是皇帝,你为我开什么疆辟什么土,别把我脑袋开掉了。”他提着灯柄,拍了拍赵夜庭的肩膀,“开疆不如开心。安安稳稳地驻扎下来,先解决军粮问题。走吧,回去睡觉了。”
赵夜庭问:“你有没有醉?”
叶阳辞微怔:“才一瓶,醉不了。”
赵夜庭说:“你要是醉了,我可以背你回去,但你不能再吐我背上。”
叶阳辞再度失笑:“你陪我回到营帐就行,我的马还栓在你帐子旁边呢。”
于是赵夜庭接过他手里的提灯,照着下坡路,边走边说:“夏麦要下种了吧,等我的兵盖完营房,立刻去官田垦荒。对了,按说军屯到位,我还得向高唐知州投递卫所文书,将治下军户编入地方户籍。”
叶阳辞道:“高唐城昨夜遭逢大难,现下正乱七八糟,等东昌府衙报于山东布政司,再报于朝廷处置,新的知州到任,我再与你同去拜会。”
赵夜庭想了想,又问:“郭小兄弟说,今日马贼攻城,你独自出城迎战,关键时刻幸亏有人飞马赶来相助,一箭射杀匪首与三名马贼。是谁弓术如此惊世骇俗,我来时怎么没见着?可否引为一见?”
叶阳辞脚下踢到树根,绊了一下。赵夜庭抓住了他的胳膊。叶阳辞站稳后,轻叹:“你们一个个的,总是有意无意提醒我,还欠着硕大的人情债没还。我倒是想日后有机会再还,可又担心他到时已经硬如石头凉如水,这人情债就变成了良心债,得背一辈子。”
赵夜庭琢磨着他话中之意:“那人或有性命之危?你想还人情,需要我帮忙吗?”
叶阳辞摇头:“你不了解情况……这样吧,我打算去一趟聊城。夏津县有江鸥、郭四象他们,现在又有你的两千人马坐镇,我可以放心了。”
“这里你尽管放心,只是要注意自身安全,多带些精干的衙役去。”
“不,我不想惊动县衙众人,此行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那我借一队亲卫给你。”赵夜庭提醒,“记得带上辞帝乡。别管叶阳家训了,什么不为私人恩怨出剑,都是食古不化的死规矩!人要是没了,留着剑有什么用?”
叶阳辞笑了笑:“人要是没了,剑留给你继承。”
赵夜庭惩罚般给了他后背一巴掌:“什么鬼话!给哥早点回来,一根头发都不准掉!”
“叫我小叔,我就不掉头发。”
“……那你还是掉吧,秃了更凉快。”
叶阳辞趁其不备,挑出他脑后扎在发髻里的长生小辫儿,狠狠揪了一把。
你这要求有点高
姜阔穿着郡王袍服,吃喝都在马车车厢里,轻易不露面。车队慢悠悠地从清平县走到博平县附近,再往南行不到百里,便是聊城了。
而高唐王还没回来。姜阔担忧地叹着气。
入夜,他趁着暮色掩护,低头走进临时驿所,点亮了室内的油灯。
灯光照出桌案前的一个雄健人影,姜阔先惊后喜,行礼道:“王爷!”
秦深点点头:“辛苦你了。”然后借着灯,翻看手边的《昌谷集》。姜阔利索地脱下袍服,铺挂在衣架,换回自己的侍卫装束。
姜阔犹豫片刻,说:“王爷奔波赶路,想是尚未用膳,卑职命人送进来。王爷用膳后早些休息,卑职告退。”
“你想问什么就问,”秦深翻过一页纸,“不然怕你今夜百爪挠心,睡不着觉。”
姜阔笑了:“卑职好奇心重,多谢王爷体谅。那个……还好吧?”
“本王的两位嫂嫂和侄儿都好。”
“那个……”
“夏津县城安然无恙,马贼死伤数百人,狄花荡见不敌,率余部逃走。”
“还有,那个……”
秦深抬眼看他:“你很在意?”
姜阔狡猾地回答:“卑职替王爷在意,王爷宅心仁厚。”
秦深轻嗤:“你就是吃饱了撑的,闲得慌。回头娶个老婆生一群娃,有你操心的。”
“是是,卑职咸吃萝卜淡操心,所以那个——”
秦深无奈地把书册一放:“好端端的,一块油皮都没擦破,满意了吧?”
姜阔笑道:“王爷满意就行。都说英雄救美,雪中送炭,最是感动人心,他若是对王爷死心塌地,将来步上高位,也能成为得力臂助。”
秦深出了一瞬间的神,喃喃道:“只怕被套牢的不是虎……”
这句话又低又模糊,姜阔没听清,也没敢请对方再说一遍。他抱拳道:“卑职叫人来送晚膳。”便退出了房间。
秦深伸手入怀,抽出一柄黑白两色的折扇,缓缓把玩。夏夜闷热,他打开扇面,想扇一扇风,又合上,爱惜地摸了摸乌木扇柄。
聊城北门大开,黄土垫道,清水洒街,把高唐王的车队迎到了鲁王府门外。
秦湍一身亲王常服,站在门槛前,垂目看着秦深步步迈上台阶,走到面前站定行礼。他当众托住秦深的肘尖,说:“三弟,一路奔波辛苦,都是二哥和你二嫂多事,非得遣你来这一遭。”
“二哥二嫂挂念我,我感激还来不及呢,何来辛苦。”秦深从容把臂,在秦湍转身跨过门槛后还弯腰拨正了他的裳幅,一派兄友弟恭的景象。
两人在客厅分尊卑落了座,秦湍命人请王妃出来。须臾一名端庄女子在婢女的搀扶下进厅,秦深起身也向她行了礼:“二嫂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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