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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短短一年,他的胃疾竟恶化到这般地步!叶阳归呢,她不是内科名医吗,怎么也不给自家兄长好好诊治调理?
叶阳辞呼吸急促,眼前发黑,意识逐渐模糊。他勉强撑住榻面,艰难说道:“楚白,萧楚白,我好疼啊……”
腹中绞痛、刺痛、裂痛,但都不及心痛之万一。
“我不相信涧川与渊岳军一同埋葬于暴风雪……他会回来的,只是这么等……等,向冥冥中要一个未知的答复,太难熬了……”
萧珩怒从心头起:“你还管他死活!瞧瞧你自己都成什么样了!叶阳,我早就告诉过你,秦深死了,你再多的期待与展望,在他身上终成空。你最好给我尽快接受现实,若是再借酒浇愁,我——”他咬了咬牙,“我今夜就把你这寡妇门踹了,你又能如何?”
叶阳辞在疼痛与眩晕中扯出一抹冷笑:“不妨试试……是你的腿快,还是我的剑快。萧楚白,我就算疼成这样,也一样能杀你——”
话音未落,他将翻涌上来的血渣都吐到了萧珩的衣襟上,整个人往前一栽,险些从榻沿滚下去。
萧珩眼疾手快地兜住他,在满襟的血腥扑鼻中气得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
“算我求你了,叶阳,叶阳,你放下他吧,你当他死了吧。”萧珩喃喃道,心疼混合着被一次次拒绝而生出的绝望,正如爱意混合着杀机,最终都将凝结成伤人伤己的利刃,“他连尸骨都冻在北壁冰原,回不来了!”
“不,涧川没有死。就算他真的死了,他未竟之事,我也会穷尽一生去完成。”叶阳辞扣着萧珩的手臂,用失控般的力道,连指甲都嵌入对方肌理,划出血痕。
这一刻剧痛仿佛消失了,或者痛到极点,麻木了。他面色惨白,清晰地说道:“萧珩,你既然对我毫不掩饰摄政野心,此刻我也不妨直截了当地告诉你,眼下是你唯一能得偿所愿的机会。
“只要我活着,就不能容忍大岳朝堂成为傀儡皇帝与摄政权臣的戏台。无论涧川回不回来,我的决心都不会改变。所以你想实现你的野心,只有一条路——杀了我。
“趁我现在伤病发作,你才能轻易得手,一旦我熬过去,你这辈子都休想如愿。”叶阳辞语气尖锐,厉声道,“来,杀了我!”
萧珩在他的声声催促中,感受到藏于尖锐之下的不屑与决绝,心底压抑许久的杀机瞬间翻涌如潮,强烈到几乎无法自抑。他双目赤红,拳头紧攥,咬牙道:“叶阳,你别逼我。我真的会动手……”
叶阳辞面白如纸,斜眼看他,仿佛一缕神色轻蔑的幽魂:“下手啊!你在犹豫什么?这样心慈手软,配当摄政王吗?!呵,你身为长公主之子,竟连她的三分刚烈果决都没有继承到。还是说,大瑶山的男儿都是这般色厉内荏,所以才败于岳国,连瑶王之子都甘作面首。”
这话彻底激怒了萧珩,他像头被射中要害的野兽般怒吼一声,扑过去,将叶阳辞压在榻面,双手狠狠扼住了对方的脖颈。
颈椎在扼杀中咯咯作响,叶阳辞惨白的脸上浮起别样殷红,仿佛雪地涌出血泉。他掰着萧珩的掌腕,与之角力,嘴角勾起奇异的笑意:“这就对了……萧珩,野心就是野心,欲望就是欲望,何必用情爱去伪装,自欺欺人……你不是想知道自己哪里不如秦深吗……哪里都不如!”
“闭嘴!”萧珩咆哮,面容扭曲,双眼赤红得像要滴血,“杀了你,我就再也不用左右为难、患得患失,再也不会困于虚无缥缈的情爱……母亲说得对,情爱是最不牢靠的东西,争得天下才叫输赢!”
叶阳辞张了张口,没能出声,但源源不绝地淌出血来。
那血深红、灼热,烫得萧珩手背剧痛,他在锥心刺骨的疼痛中愤怒地叫:“叶阳辞!你对我下毒!”
没有毒……叶阳辞做口型道。
血中无毒,可染了血的手为何这么疼,这么疼!疼得心脏都揉成一团渣滓,他没法呼吸,面朝下大口大口喘着气,汗珠一颗颗落下来,打在叶阳辞的脸颊、眉心。
有颗汗珠沿着眉头滚落,滑过鼻梁与内眼角之间的那一小粒朱砂痣。
天地忽然万籁俱寂,萧珩听见了心跳声,那么急迫地一下、一下、又一下,像在对他呐喊着什么,他听不清……那点微小的红痣无限放大,如血泊般将他裹进去,他安详地没顶,缓缓松开了手……
萧珩松开了手。
他伏在叶阳辞身上,失声痛哭——
他输了。
再怎么百般挣扎,再怎么万千不甘,也依然无法违背内心深处的意志。
“叶阳辞,你杀了我吧……杀了我……”
情爱有几斤几两重,让我先掂上手试试分量。
母亲大可放心,我惜命呢。
与他有私情之人,是臣。
在我看来,你不是“别人”。而且这不是大意,是不设防。叶阳,你还不明白?
若违此誓,魂魄永世不得返乡。
高唐王是叶阳大人的明主吗?
叶阳大人,你可真有意思。
叶阳辞……叶阳辞!
萧珩在不甘中认命,又在认命中反复地、执拗地挣扎。
叶阳辞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想说一声“别哭了”,张嘴剧烈地呛咳几声,溅得满榻是血点。
萧珩胡乱擦去眼泪,眉宇像浸血开刃的刀,斩去顷刻间的软弱姿态。他退让了,却并未屈从,然而眼下一切矛盾都不及叶阳辞的性命重要。
下人在屋外唤着:“大人,大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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