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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子唾了一口,转身推开小楼靠山体那一侧的窗。几人陆续翻了出去,老邱和刚子已经是熟练工了,在前面带路,终于还是赶上了最后一波出山的队伍。
领头那人不耐烦地催促了几声,大致是嫌他们动作太慢,差点耽误了行程。
“这人声音,听着有点耳熟啊。”刚子自言自语道。
阿超拽了他一把,“别想了,快走了。”
一行人很快离开了寨子,进入无边际的茂密山林,除去最开始催促他们动作快点的声音,后面再没有交谈,大家都默默赶路,不知翻越了多少山头,在遮天蔽日的密林中,根本无法完全划分开白天黑夜,时间无声无息地滑走。
山雾也悄无声息地朝四面八方蔓延开来,将整个林子都牢牢笼住。
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在极安静的环境下,竟在不知不觉间压过了行进时鞋底碾过腐败枝叶的声音。
沈确走在几人中间,见身前的老邱猛地止了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
目之所及之处,竟然只剩下了他们几个,一直不近不远在前方引着路的人,全都没了踪迹。
几人心中警铃大作,拼了命去回想,却怎么也摸巡不出到底是何时掉了队。
四人迅速背靠背贴在一起,警惕地观察四周环境。
“啊!”刚子突然惨叫一声。
一道细长的黑影从刚子肩上越下,没入草丛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两个冒着黑血的血窟窿。
“哪里来的毒蛇!”刚子捂着肩膀大吼,脸上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了个干净,尖锐的刺痛只持续了一秒,便被麻痹感取代,从伤口处辐射到了四肢百骸,身体瞬间失去了控制,他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就浑身一软滑倒了下去。
“刚子!”老邱和阿超连忙将他架住。
“这里待不得,快走。”老邱眼神凌厉地扫视一圈,将手电筒递给沈确,“你走前面吧,注意着脚下。”
沈确看着刚子的狼狈模样,有些不确定地问:“不先处理一下吗?”
刚子浑身颤抖着,舌头也跟着没了知觉,为证明自己还清醒着,大着舌头还要积极发言:“不用了,我坚持得住!走走走!”
浓雾悬在眼前,林中光线愈发暗淡,老邱和阿超一左一右架着刚子胳膊,缓慢前行,沈确举着手电筒在前面开路。
手电筒的光照得很远,破开雾色勾画出一个朦胧人影,隔着不算近的距离,看不太真切。
沈确放慢了脚步,身后三人跟着看了过去。
一截巨大的枯树干斜卧在地上,那人影席地而坐,背靠着树干,身前是燃烧着的火堆,木材燃烧火星迸溅的声音传在寂静林间能传很远,直直落入几人耳中。
再一眨眼,那火堆旁已然多出来好几道身影,他们围坐在一起,交头接耳像在交谈,却并无人声。
“咱赶上大部队了?”阿超单手揉了揉眼睛,有些不可置信,“不会产生幻觉了吧?”
“应该,不是幻觉,我也看见了,不过总觉得,靠边坐着的那个看着有点眼熟。”刚子眯着眼,乌紫色的嘴唇一张一合,吐字也断断续续。
“谁你都熟,你刚还说前面带队那人的声音你也耳熟呢。”阿超没好气地拆台。
“骗你,干啥,真耳熟,就是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要过去吗?”沈确低声询问。
老邱拿过手电筒,将周围都照了个遍,没发现什么异常,点头道:“走吧。”说着摸了摸刚子额头,“他这情况,不能拖太久,得赶紧把蛇毒逼出来。”
“这地方可真他娘晦气,动不动就……这毒那毒的,咋没把他们自己毒死……”
阿超拍了拍刚子后背,“少说两句吧你。”
几人走近,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算不得小,聊得热火朝天的人群却像是没有发现他们的到来,继续挥舞着手臂说着什么,脸上表情生动到有些夸张,却照旧没有一个音节能被沈确捕捉到。
不对劲。
沈确僵硬地半蹲在树干前,伸出去要同离自己最近那人打招呼的手顿住。
“我想起来了!”
刚子哆嗦着嘴唇大吼出声,激动得声调高到快要破音。
“我想起来了,刚刚领头那人的声音,和那天在偏殿与我们打斗之人的声音,一模一样”
与此同时,靠着树干远离人群坐着的人动了动,被火光添了些暖色调的手轻轻抬起,摘下了将他整个罩住的斗篷兜帽,露出一头打理得精致的黑绸般的长发。
他缓缓回头,身上头上的银饰随着动作发出细碎声响。
盛祈霄。
沈确无声地张了张嘴,心脏与咽喉都被攥住。
那一瞬间,火堆周围的其他身影都化为齑粉,被无形的风扬起,撒向沈确四周,融入白茫茫的雾里。
全是假的。
沈确终于意识到,这里自始至终,都只有盛祈霄,根本没有其他人。
没有丝毫犹豫,沈确立马就要起身往回跑,肩膀却被一只手死死扣住,冰凉的指尖闲庭信步般攀上他的脖颈,再猛地一把将他下巴扼住,不容反抗的力度迫使他抬头,直面上那张漂亮到极致的脸。
“沈确,怎么在这里遇见你了,走这么远,找得到回家的路吗?”那张脸上除了伪装出来的惊讶,再没有多余的表情,眼神平静得有些诡异,莫名让人背脊发麻。
“滚开!”沈确早在他摘下兜帽的那一瞬间就白了脸色,心脏高悬在半空,剧烈地发着颤,连带着他整个人、他的声音都在颤抖,他什么都来不及想,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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