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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比尔一点儿也不适应自己侧坐时的感觉,德兰就坐在她身后,两手握着缰绳,手臂就横在她胸前。对西比尔来说,让她和德兰骑一匹马,总要比和格里姆肖骑一匹马要好的多的多。这实在没什么好说的。毕竟在外人看来,德兰都不介意,她更不可能介意了。要说吃亏,那个人肯定不是她。该知足了。
在旁观上马的那名船员看着此情此景,认为自己明白了一个常见的道理:一名女士拒绝一位男士可以有无数性别上的理由,但是一名男士却没办法以性别上的任何理由拒绝一名女士。
虽然说,德兰也不是一般的女士就是了。他就没见过这样的女士。
准备
半个钟头的功夫,就到了灌木沟。维尔托顺着沟沿跑去,沟沿四处都是乱蓬蓬的枯草,而到处都是深坑的沟底满布灌木,透过铁灰色的光秃而稀疏的灌木丛,可以看到深坑中清楚的像是图画一样的石灰岩。哪怕是有所准备摔下去,不死也该残了。
他伏在马鞍上,两腿站在马镫上,牛皮制的皮带勒着粗呢夹克在他背上鼓了起来。手下们两三个结成一群,在高低不平的沟坡上跟着。维尔托在马上探了探身子,跨过石灰岩形成的一道深沟。
除了才出镇子的那一会儿,维尔托骑马的速度是越来越慢的,从他的外表到内心,无一不是透露着对于回到卡尔斯巴肯港口的一种抗拒:他还没抓到里迪伯爵夫人茱莉亚·桑多瓦尔呢。
但是,总督尼多洛的命令又不能不听从。
垄沟中笼罩着黄黄的、灼人的阳光。马匹上所有的配件上上下下都热得烫手,所有人热得都不敢抬头。从远处偶尔吹来的阵风也是带着热气,维尔托时不时用军用水壶喝上一口水,但是过一会儿,嘴里就又发起干来,汗衫和寸衫都湿透了,汗水不住地往下淌,换做平常,他肯定是要一口气跑到卡尔斯巴肯港口再说,但是现在,他想趁这股儿热劲先过去再带着人回去。
最近的水塘离这里两英里,恰好出了灌木沟后就可以去洗洗澡。
在跨过大道的时候,维尔托朝左边看了看:远处有一团不断变换形状的灰色烟尘,从卡尔斯巴肯港口那边顺着早已支零破碎的主干道迅速地滚过来。
“有人骑马跑过来了。”手下的声音从身后传到维尔托耳中。
“难道说总督阁下改变主意了?”一名手下嘟囔起来。
“跑的好快!大人,您看,扬起的灰好大呀!”一名较为年轻的手下脸上露出稀奇的表情来。
“这是怎么回事?卢卡?” 维尔托勒住缰绳,让马儿停下脚步,跟随他身后的手下们也依次勒马停下,他喊着手下里面眼神最好的那位,“你看看最前面骑马的那是谁。”
在卢卡眼里,那一团灰尘掉进小片的树林中,等从树林里出来,为首的那人就变成了了一个大约有蚂蚁那样大的清楚圆点,身影慢慢从灰尘中渐渐露了出来。
过了五六分钟,卢卡看的更加清楚了,黄配蓝?再说,那是什么稀奇古怪的装束?他没见过这样着装的人,他将一只始终肮脏的手落在遮阳的帽子帽檐上:“这样疯跑,一次就会把马跑坏掉的。”紧接着,他把手从帽檐上放了下来,落在了腰间的枪套上,一丝慌乱的神情从脸上浮现,停驻在皱起的两条眉毛之间。
这会儿已经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骑在马上的人了。那人骑着马一冲一冲地大跑着,也不戴帽子,两只手握着缰绳,简直就像是个不怎么会骑马的新手。不等那匹马到跟前,卢卡几乎可以听到那匹马向肺里大口吸气然后发出的剧烈呼哧声。
这太不正常了。
尼多洛再怎么傻瓜也不该派这样的人来传令,而且只是传令的话,也不需要那么多人。那人身后还跟着十几个呢。
难道是公爵安德鲁的手下?
可是这种情况下,就这么十几个人,又有什么用?还是连直剑和马刀都没有的这十几个人。
维尔托这时候忽然说:“那是一个女人。”
卢卡这时候正盯着在那人身后的那十几个人的身影上,那十几个人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摆成马掌形的攻势,这种攻势,面对他们这一百多号人,堪称是自杀行为。
“女人?”卢卡扭头,正好看清楚对面骑在马上为首那人的脸庞,那是一双大胆的灰色眼睛,在丰润的两腮是两个浅浅的粉红色酒窝。阳光射透了对方天蓝色的沉袖罩衫,于是,他很容易联想到与之一体的圆滚滚的腿部轮廓和衬裙上宽宽的波浪形花边,但可惜,目光向下,他所见到的却是白色的紧身马裤,他忍不住吐槽,“她骑在马上像个男子汉一样。”
“全——员——准——备!”维尔托的马刀向右一摆,又向左一摆,然后重重地往前一落,在耸起的马耳朵的上空停住。卢卡在旁边也拔出马刀来,他很明白维尔托的指令:向右向左散开,他们要杀掉所有的男人,而维尔托,将要生擒那个女人。
强盗们发出震天动地的呐喊声,卡弗兰的那群海盗们也不甘示弱。西比尔透过满耳朵的尖叫声,听见了还离得很远的噼噼啪啪的枪声:第一颗子弹嗖的一声从对面射过来,那长长的啸声划破灰色的烟尘去往她的身后。
大地在众多的马蹄践踏下,发出喑哑的呻吟声。
中间,维尔托忍不住怒吼:“就没人告诉那些卡弗兰人,不要随便开枪吗?”
听到纷纷而来的子弹呼啸声,西比尔原本埋在湿漉漉的马脖子上的脑袋埋的更低了,难闻的马汗气味无视她的意愿径直往她的鼻子里钻。她好像透过一层蒙着汗气的褐黄色望远镜镜片,看到了高举马刀的丰查利亚人,看到已经射完一轮,正准备拔刀的卡弗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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