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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中还带着未散尽的迷蒙,像蒙了一层薄雾的秋水,其间萦绕着化不开的愁绪与不易察觉的难过。
一只手无意识地搭在高耸的腹顶,正极轻、极缓地抚摸着,安抚着里头那个不省心的小家伙。
风清绝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猝然攥紧。
他瘦了,下巴尖了,脸颊也凹陷了些,唯有那孕腹比她离开时更为浑圆,沉甸甸地坠在他纤细的身子上,看着便让人心惊。
她刻意放轻了呼吸,缓步走到床前,安静地坐在他身侧。
目光贪婪地描摹着他清减的轮廓,将他眉宇间那抹倦色与哀愁尽收眼底,却只是耐心地等待着,不忍惊扰他这片刻的出神。
直到掌下的胎动渐渐平息,司遥之似乎才从漫无边际的思绪中抽离,轻轻吁了口气,准备撑着身子起身。
然而,就在他转回头的一刹那,整个人如同被定住一般,僵在了原地。
那张令他朝思暮想、魂牵梦萦的脸,此刻竟近在咫尺。
是梦吗?还是他思念成疾,又生了幻觉?
司遥之怔怔地望着,连呼吸都忘了,只听得见自己胸腔里那如擂鼓般狂跳的心音。
眼眶骤然一热,泪水已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苍白的脸颊无声滚落。
“卿卿。”风清绝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风尘仆仆的沙哑,那滚烫的泪珠仿佛不是落在锦被上,而是重重砸在了她的心尖,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她立即伸手,将眼前这颤抖单薄的身子小心翼翼地拥入怀中,低头用温热的唇,一点点吻去他脸上冰凉的湿意:“我回来了。这些日子,让你受苦了。”
风清绝清晰地感受到怀中人单薄的身躯在不住颤抖,那细微的、压抑的颤动仿佛直接传递到她心上。
她收紧了手臂,将他更深地拥入自己怀中,用体温和力量为他筑起一道屏障。
她太明白他了。他本就是琉璃般通透易碎的人儿,心思细腻敏感,如今又身怀六甲,独自在这深院中苦熬。
她这一去便是两月有余,在青赫国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筹谋布局,日夜殚精竭虑,稍有差池就是万劫不复。
她也知道他的懂事。那些辗转千里送来的家书,总是寥寥数语,报喜不报忧。
字里行间皆是“安好勿念”,竭力勾勒出一幅风平浪静的画卷,只为不让她在外有半分挂碍。
“妻主……妻主……”司遥之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手指死死攥紧她胸前的衣料,指节泛白。
泪水模糊了视线,他却固执地睁大眼睛,贪婪地凝视着她的面容,仿佛要将这两个月的空缺一次看够。
“我好想你……”他哽咽着,将脸埋进她颈窝,汲取着那令他安心的气息,“冷,好冷……”
他从未如此真切地体会过北疆的寒意,那是一种浸透骨髓、连栖梧园地龙都无法驱散的冷,源自于她不在身边的每一个日夜。
他以前从来不知,这北疆的天竟可以这样的冷。
风清绝心口猛地一揪,立刻运转内力,温热的气息透过相贴的肌肤源源不断地渡过去,将他牢牢圈在自己营造出的温暖小天地里。
她的吻,带着怜惜与歉疚,如春雨般密密匝匝地落在他的额头、轻颤的眼睑、湿润的脸颊,试图吻去他所有的不安与委屈。
司遥之仿佛一个在冰天雪地中即将冻毙的旅人,终于望见了那堆救命的篝火。
那些被他强行压制的思念、因孕期不适而生的脆弱、独自承受的恐惧,以及逼迫自己必须懂事的辛酸,在这一刻,在她温暖的怀抱和怜惜的亲吻中,彻底决堤。
“风清绝,风清绝……”他一声声唤着她的名字,不再是端庄持重的正君,只是一个受了天大委屈、急需妻主疼爱的男儿。
泪水决堤般涌出,他抽噎着,断断续续地控诉:“我好想你,肚子好痛……晚上也睡不好……腰酸得厉害,还会抽筋,哪里都不舒服……”
“宁儿一点也不乖,总是闹我……你不在,饭菜都没有味道,我怎么都吃不下……”
“你怎么……你怎么才回来……我好难受,真的好难受……”
风清绝看着怀中人哭得眼眶通红,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大颗大颗地滚落。
那张清减的小脸上写满了孕期的辛苦和独处的委屈,语无伦次地诉说着身体的不适和内心的依赖。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他这毫无保留的哭诉揉成了一团,酸涩疼痛得无以复加,只能更紧地抱住他,用亲吻和低语一遍遍安抚。
珍宝
风清绝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怀里的人儿堪堪哄住。
司遥之仍在她怀里抽抽噎噎,却不忘拉着她的手,紧紧环住自己与身前高耸的孕肚,带着浓重的鼻音软声要求:“要抱。”
风清绝从善如流地将人圈紧。
靠了一会儿,他似乎仍觉得不够,将脸更深地埋进她颈窝,声音闷闷地传来:“要抱紧一点……再紧一点。”
此刻莫说是抱紧些,便是司遥之开口要那天上的星辰,风清绝也会想办法为他摘来。她收拢手臂,将他小心翼翼地、却又密不透风地圈在自己的气息里。
“乖,已是晌午,我们先去用膳好不好?”她柔声商量。
司遥之下意识攥紧她的衣襟,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抬眼望她时,眼底还泛着未散的红晕:“你陪我去。不可以……再离开我。”
“好,陪着你,一步也不离开。”风清绝低头,怜惜地吻了吻他微凉的唇瓣,与他额首相抵,许下郑重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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