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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林暄雾打了个喷嚏。
修仙之人身强体壮甚少生病,林暄雾没放在心上,专心做手上的事。
他拿着针线,细细缝补手中撕裂了一道口子的玄色外袍。
针是精铁绣花针,线是仙品金蚕丝,两样东西在他手中实在是暴殄天物。
几月前他在浮光池与连峥一同被卷进机关洞府,连峥苏醒后见他外袍破损,取了自己的一件给他穿出去,他下山时步履仓促,毕竟刚拿回惊春还认了契兽,生怕连峥觉得他哪里不对劲。
然后被山石绊了一下,不合身的袍子下摆拖在地上,被石缝卡住,他想蹲下身拎起衣摆,袖子却不小心被山间长了尖刺的灌木划了道口子。
林暄雾回到校舍将衣服换洗之后就将事情抛在了脑后,料妖皇也不会跟他计较一件衣袍,哪里知道连峥后来会跟他走这么近。
说不定哪日人家想起来了问他拿回去,到时总不好拿一件破的给他,于是林暄雾今日心血来潮,开始尝试补衣服。
奈何他的天赋点全在修仙和权谋上了,对这些琐事实在是一窍不通,硬生生扭断了三根绣花针,扯坏了三卷金蚕线。
林暄雾是何许人也?愈挫愈勇,屡败屡战,秉持着这两个美好的品性,林暄雾掏出了第四根针。
灵台里打瞌睡的浮笛被他浮躁紊乱的内力吓了一跳,问:“你要走火入魔怎么不通知我一声?”
林暄雾手一抖,第四根针断了。
“……我在缝衣服。”他郁闷道。
浮笛:“哇。”
林公子热火朝天地补了两个时辰衣袍,事后看着衣袖上歪歪扭扭的一排金线,叹了口气:“好歹补上了。”
他把衣服叠好,放到床头,然后照例掏出布条,擦拭惊春剑。
他一边擦,一边和惊春商量:“用什么给你续刃好呢?”
昆山白玉?深海寒铁?
林暄雾轻抚惊春肃杀的断刃:“好像都不合适,要是知道铸剑的原材料就好了。”
他想了想,又说:“一般的铁匠还续不好,得找些大师……要是知道铸造者就好了。”
惊春遗憾地蹭蹭他的手指,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林暄雾叹气。
他回想起昨日连峥的反常行为,仍旧心有余悸:“幸好没有把你交出去。”
也不知道连峥为什么突然要送他剑。
他有些忧心,不敢不多想:“浮笛,你说连峥会不会已经发现我的身份了?”
浮笛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问他:“怎么,你们以前有仇?”
林暄雾摇头,不知道怎么说。
当年连峥是妖族少主,刚上苍陵山时还是一条羞涩木讷的小龙,许是因半妖身份,连峥承受了正常人难以想象的压力,在家中有宗亲审判,出了不动山又被天下人盯着。
他不敢出哪怕一点差错,想必每一步都走得异常小心。
“他与我都是师尊的亲传弟子,只是他上山的那段时间,刚好赶上我频繁出去历练,说实话,我和他其实不怎么熟。”
林暄雾努力回想着往事:“他对我一直很小心,称得上恭敬,我们的几次相处都还不错,有一回我在外历练,灵力耗尽回山,刚好碰上大雨,他还将我送了回来。”
“再后来……”林暄雾垂下眼睫,淡淡道:“后来我就死了。”
浮笛安慰道:“虽然你死了,但是没死全嘛,不过我听你说的,他和现在根本不像是一个人。”
林暄雾点头:“是啊,他的变化真的很大,所以我担心,他若是知道了我的身份,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能登上如今的高位,连峥能是什么纯良之辈?
不动山从不参与天域纷争,但龙族内斗严重,林暄雾也是听说过的。
可想而知,连峥半妖之身能够成功继任妖皇之位,一路走来有多艰辛。
林暄雾甩甩脑袋,哪里轮得到他在这里唏嘘,连峥不对他心怀鬼胎就谢天谢地了。
-
中秋。
白天司经南来过一趟,说要陪他过节,林暄雾不胜其烦,关了房门佯装自己在闭关修炼,司经南这才悻悻离去。
他确定门外没人之后,悄悄拿着剑去了后山竹台。
昏红暮色慢慢笼罩后山竹林,夜风裹挟潮湿热气卷过层层细叶,沙沙作响,惊起几只归巢鸟雀。
阖家团圆的节日,林暄雾独自一人坐在竹台上,刚结束一轮练剑。
他并不觉得孤独,因为有条聒噪的蛇在身边。
“我跟你说,真的不是小爷吹牛,当年我还是蛟的时候,方圆十里的妖都得避着小爷走!都知道小爷有多威风,不敢招惹我!”
浮笛喜滋滋地跟林暄雾诉说他的辉煌往事:“虽然他们避我锋芒,但是遇到什么事情也只会躲在小爷背后狐假虎威,也亏小爷心善肯让他们利用……”
他一边说一边感慨:“小爷真是心善……”
林暄雾点头敷衍:“嗯嗯,你真是心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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