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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稚鱼是在一阵不失礼数却不容拒绝的敲门声中被唤醒的。
声响精准地切入她昏沉疼痛的颅脑,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分割开混沌。她从这道意识的缝隙里挣扎出几分清明,艰难地睁开了眼。
她脚步虚浮地去开门,看见了陈姨那张总是恪守本分、情绪滴水不漏的脸。
一瞬间,某些灼热的记忆碎片翻涌而上,安稚鱼猛地回头,视线仓皇地投向她凌乱的床铺——
皱褶的丝绸床单上,只有孤零零的枕头和羽绒被。另一边空空如也,平整得仿佛从未有人躺过。
昨夜的一切,包括那场雾气氤氲中、指尖划过腰窝引发战栗的沐浴,难道只是她病态脑热衍生出的荒唐梦境吗?可那触感为何如此真实,却又在光天化日下蒸发得无影无踪。
“醒了?来吃饭吧。”
安稚鱼迟钝地点头,目光垂下,注意到自己身上昂贵的真丝睡衣领口微散,她下意识地将滑落的衣角紧紧拽下,试图遮掩某种无形的慌乱,这才趿拉着柔软的拖鞋走出房门。
窗外天光大亮,没有一点暗色,显然时间不早了。
餐厅里,赵今仪正低头审阅着一份文件。她眉头微锁,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一双浅琥珀色的瞳仁,清透如琉璃,却又冰冷似冻湖,仿佛能映照出一切污秽与瑕疵。岁月在她眼角镌刻下细纹,非但不显老态,反添了一种淬炼过的锐利与精神。
安稚鱼愣了一下,这人有些熟悉,但是……好吧,她想起来了。
——安霜的妻子,赵今仪。
喉咙有些发干,她搜肠刮肚,最终挤出一句最稳妥的问候:“妈咪,早上好。”
赵今仪的回应只是一个轻微的颔首,目光扫向对面的座椅,“坐吧。”
她合上文件夹,发出清脆的“啪”声。“安霜让我负责你今后的学业。你有异议吗?”
安稚鱼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她迅速摇头:“没有。好的。”
“先用早餐。之后我带你去熟悉学校环境。”
安稚鱼顺从地坐下。面前的早餐搭配精致:全麦三明治夹着炙烤牛肉、凤梨片和融化的芝士,旁边是一杯温度刚好的鲜奶。
她却毫无食欲。她小心地窥视对面:赵今仪的餐盘已空,只剩半杯牛奶被她纤细却有力的手指握着。
她拿起三明治,分量扎实。她不敢细嚼慢咽让赵今仪一直等着,生怕对方不耐,却更不敢狼吞虎咽失了下仪态,让对方不悦。
于是每一口都如同吞咽沙砾,这顿早餐吃得她如履薄冰。
餐毕,她快速回房换上一身得体的衣服,将微卷的长发低低束起。经过走廊转角时,她脚步蓦地停驻——她刚才换衣如此迅速,就是为了此刻能偷得这片刻闲暇。
电梯无声地升至三楼。布偶猫跳跳窝在客厅那张昂贵的贵妃榻上打盹,一身毛发如云朵般蓬松。
安稚鱼上前揉了揉它的下颌,猫咪慵懒地眯着眼,享受却不愿给予更多回应。她收回手,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牵引至走廊尽头那扇通常紧闭的房门——
安暮棠的卧室。此刻,那扇门竟虚掩着,透出一道幽微的缝隙,如同神话中诱惑着好奇者的潘多拉魔盒。
她对这位姐姐,怀揣着一种复杂难言的好奇,近乎于窥探欲。
楼下隐约传来声响,是催促的前兆。安稚鱼心下一急,快步贴近那扇门,乌黑的眼珠小心翼翼地向内看——
透过门缝,她看见安暮棠背对着门口,坐在床沿。正将身上那件质感极佳的丝质睡袍缓缓褪下。肩胛骨的线条清晰优美,在薄薄的肌肤下滑动,宛如蝶翼振翅前蓄积着力量;腰肢纤细,随着动作勾勒出曼妙又危险的弧度,像暗中蛰伏的灵蛇。
她运气好也不好,目睹了潘多拉魔盒中释放出的、名为“欲望”的魅影。
这具身体与她自身青涩未褪的轮廓截然不同。这是一个彻底的、成熟女性的身躯,每一道曲线都在无声地宣告着某种具有侵略性的美感。安稚鱼骤然明了:自己只是个女孩,而安暮棠,是女人。
一个连背影都充满致命诱惑力的女人。
这认知让她钉在原地。直到安暮棠微微侧身,胸前饱满的弧度随之轻轻晃动,在朦胧的光线下划出圆润的轨迹。
安稚鱼像被烫到般猛地闭上眼,脸颊灼烧——她素来觉得女性的胸脯是极私密的独特印记,性感且神圣,就算以同性的身份去看,也构成一种冒犯。
她慌乱地转过身,又觉得刚才自己的行为很可耻,转身时,指尖还揉了揉发热的眼眶。
跳跳不知何时醒了,宝石般的蓝眼珠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尾巴尖优雅地轻摆,仿佛将主人方才那番逾矩的窥探尽收眼底,无声地审判。
安稚鱼将食指抵在唇边,对猫咪做了一个恳求保密的手势,旋即像逃一般匆匆奔向一楼。
赵今仪已在玄关处等候。时间显然超出了她的预期,她并未出声指责,只是抬手看了一眼腕表,那个微小的动作比任何斥责都更具压力。
黑色的轿车内,空气净化器无声运作,散发着雪松的冷调香气。窗外景物飞速流窜。安稚鱼安静地望着车顶璀璨的星空顶饰,试图让自己隐形。
“妈咪,”她小声打破沉默,“我和姐姐…会上同一所学校吗?”
赵今仪正用平板电脑浏览邮件,闻言指尖未停:“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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