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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千俞回眸站定,未察觉异处。
没想到闻钰这般清冷稳重的人,养的鸟却这么胆小,竟被泉水吓得一惊一乍,洛千俞坐回池边,中衣扔在一旁,发髻散下,闭目养神。
红尾鸟再度扇动翅膀,啾啾叫了两声。身下的人却不理它了,睫羽被水雾浸染,无端来的困意涟涟。
那股水泡再度溢出些许,这一次,却是连一丝声音都没了。
顷刻后,竟朝着小世子的身边,缓缓移来。
一只手仿若化作无形,径直伸向白皙脚踝,将欲握住。
就在此时,不远处忽然传来敲门声响,不重不轻。
小侯爷睁开眼:“何人?”
“兄长,是我。”
是洛十府的声音。
他那个日夜不着家的锦衣卫弟弟怎么来了?
洛千俞勉强压下困意,从水中起身,随手披上衬袍,也没来得及擦干,现在身边没有下人,就连应酬弟弟都得亲力亲为。
洛千俞开了门。
这几日窝在锦麟院,好些时日没见洛十府,此时那人换了常服,比起黑帽和飞鱼服的利落劲装,整个人显得柔和不少。
洛千俞虽然不觉得自家兄弟打扰哥哥洗澡有什么问题,但小侯爷人设摆在那儿,搞温情那套反而令人心生怀疑,他揣起手臂,语气不善:“洛十府,父亲不是说过,这汤池未经我允准,任何人不得擅闯。”
小侯爷裹紧衬袍,被那人门外携进的寒意冷得抿下唇,又困又冷,只想快点把人撵走,回到汤池中,不留情道:“真当自己是洛家人,如此莽撞,是连规矩都忘干净了?”
听到最后那句话,洛十府微怔,神色却也未变,只低声道:“阿兄…先前不是遣人寻我?那时正值夜巡当差,未在府中。”只见洛千俞赤着脚,脚丫沾了池中的水,淋漓延绵到他这里,水痕一点点变浅。
洛十府俯下身,握住脚踝,帮他一只一只穿上鞋。
“后听下人禀告,心下记挂,便前来询问何事。”随即脱去自己外袍,披在洛千俞肩上,将人罩于其中,
指节一弯,勾住两端,外袍的系带也被系好。
洛千俞心安理得地受了,只觉周身一暖,下意识吸了口气,奇怪的是,这次竟没嗅到一点血腥味。
同时一回想,确实是有这么回事。
两日前车马受惊,他扭伤了腰被闻钰抱回府的那晚,因为对那束沾血短箭心存疑虑,便想着找他那常年混迹诏狱、善唱追捕审问的四弟弟问问,看能不能探出什么线索。
那时洛十府人不在,小侯爷并未在意,后来便忘了这茬,没想到洛十府竟亲自主动找上门来,看来还是很把他这兄长的话放心上的。
“你看看这个。”小侯爷把那支沾了血的短箭拿出,递给他,将那个惊心动魄的晚上轻描淡写地描述:“那天我逛夜市不慎扭伤了腰,后来有人在马臀上,发现了这枚暗器。”
洛十府接过,神色也变了,忽然道:“兄长马匹受惊,并非意外?”
洛千俞含糊“嗯”了声,咬了下舌尖,那股气势汹汹的困意才褪去不少,道:“是三石强弩,长约八寸,三棱形的箭头,怎么样,你可见过这种短弩?”
洛十府沉吟须臾:“未曾见过。”
小侯爷有些失望:“连你都没见过?”
“洛十府。”小侯爷忽然倾过身,湿漉漉的水滴滑下发梢,落到洛十府手腕一侧,摇曳烛火在他眼底熠出细碎金芒,“你看这刻痕,像不像一个‘舟’字?”
洛十府瞥向那滑下的水滴,僵着没动,低低的:“嗯。”
“这个字代表着谁?你可有头绪?”
洛十府拿过暗器,仔细看过,却摇了头。
小侯爷追问无果,彻底失望,一个专业审讯无数的阎罗都没有头绪,仅仅一条线索,上哪儿还能找到像洛十府这般见多识广的人帮忙暗中调查?
“不过,此箭乃寒铁所制。"洛十府忽然开了口,指尖拂过箭身,暗红斑纹镶嵌其中,纹路自然华贵,"此铁产量稀少,去年西漠进贡二十车,极为稀罕,即便军器监的匠人能煅,但有市无价,唯有宫中的兵工厂与丞相府的私铸坊才有渠道获取。”
仅仅提到了材质,竟和闻钰说到了一处。
虽然精短,洛千俞却听出了他弟弟话中的关键。也就是说,即使有匠人,寻得了弩手,也并不能促成此次意外。因为这种材质的铁箭……
“只有皇宫和丞相府才有?”喉结滚动间,洛千俞喃喃念出了后半句。
“嗯。”
尽管神智还在打盹,思绪却变得异常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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