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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到这里,顿了顿,观察平儿神色。只见平儿听得极为认真,眼中露出希冀的光芒。
怜春继续道:“那老郎中说得玄乎,我也不敢全信。本想自家试试,谁知姨娘用了两剂寻常药便好了,这药便一直收着未曾动用。今日见二嫂子病得如此沉重,忽然想起此事。也不知……也不知是否对症?或许能有一线生机?只是这外来之药,终究要谨慎……”
平儿忙道:“五姑娘的孝心,天地可鉴!如今二奶奶这般光景,太医们已是束手,若能有些偏方奇药,或许真是上天垂怜!只是……这药……”
怜春从袖中取出一个早已备好的小巧精致的白瓷瓶,瓶塞用蜡封得严严实实。她递给平儿,道:“这瓶里便是那两丸药。‘八珍养血丹’色如琥珀,气味甘香;‘麒麟送子丸’略小,呈朱红色,微有辛辣之气。用法用量,那郎中说需用黄酒化开,空腹温服,每日一丸,先服养血的,几日后再服那助孕的。只是……”
她压低声音道:“此事关系重大,这药来历不明,平姐姐还需仔细斟酌,或可悄悄寻个可靠的大夫验看一二,若觉不妥,万万不可轻用!只当我从未提过此事便是。终究是二嫂子的身子要紧。”
平儿双手微微颤抖地接过那瓷瓶,如同捧着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攥在手心,眼中泪光闪烁,低声道:“多谢五姑娘!姑娘这番心意,我……我替二奶奶记下了!姑娘放心,我自有分寸,必会小心行事。若……若真能有效,二奶奶好了,必不忘姑娘大恩!”
怜春摇摇头:“说什么恩不恩的。只盼二嫂子能早日康复便是。此事不宜声张,我便先回去了。”
平儿千恩万谢,亲自将怜春送出院门,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甬道尽头,这才急忙转身回房,看着手中那小小的瓷瓶,心中又是期盼,又是忐忑。
她悄悄寻了个借口,支开小丫鬟,独自一人进了西厢房,将那蜡封的瓶塞小心启开,倒出两丸药来。果然如怜春所说,一丸较大,色泽琥珀,气味甘醇;另一丸略小,朱红色,散发着淡淡的奇异药香。两丸药皆光泽润泽,显是用料上乘,制作精心。
平儿虽不通药理,但跟在凤姐身边多年,见识过不少好东西,一看这药便知不是凡品。她思前想后,如今凤姐病情沉重,太医束手,或许这偏方真能奏效?即便那“麒麟送子丸”暂且用不上,那“八珍养血丹”听起来总是滋补之物,或许能帮凤姐固本培元?
她一咬牙,下定决心。并未立刻去找大夫验看——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她只将“八珍养血丹”切下极小一块,混在茶水里喂给院里一只总是病恹恹的老猫吃了,观察了半日,见那猫并无不适,反而精神似乎好了些,这才稍稍放心。
当晚,凤姐醒来,精神略有好转。平儿伺候她喝了半碗粳米粥,便趁机将怜春赠药之事低声回了,只说是五姑娘一片孝心,在外重金求得民间良方,或许可以一试。
凤姐此刻已是病急乱投医,又素知怜春沉稳,不是胡来之人,且听那“八珍养血丹”名字正对自己的症候,便虚弱地点点头,示意平儿取来。
平儿忙将那颗琥珀色的药丸用温黄酒仔细化开,服侍凤姐缓缓喝下。那药酒气味甘香,并不难喝。凤姐服后,只觉得一股暖意缓缓沉入丹田,竟不似往日吃药后那般烦躁欲呕,反而生出些许困意,不久便沉沉睡去。
平儿守在一旁,寸步不离。只见凤姐这一夜竟睡得格外安稳,并未惊悸盗汗,呼吸也似乎平稳了些许。直到天光微亮,凤姐醒来,竟觉得胸口那股常年憋闷的感觉减轻了不少,身上也似有了点力气。
“平儿,”凤姐声音虽仍虚弱,却带了一丝久违的清明,“昨夜那药……似乎有些效用。”
平儿喜极而泣,忙道:“奶奶觉得好些便好!真是老天保佑!五姑娘送来的果然是良药!”
凤姐微微颔首,闭目养神片刻,道:“难为她有心……这情,我记下了。那另一丸药……暂且收好,待我身子好些再说。”
“是!”平儿连忙应下,心中对怜春的感激又深了几分。她小心翼翼地将那枚朱红色的“麒麟送子丸”重新用蜡封好,藏在极隐秘处。或许……或许等奶奶身子大好了,这丸药真能带来意想不到的转机?
自此,平儿便每日按方给凤姐服用那“八珍养血丹”。凤姐的病势虽未立刻痊愈,但精神气色竟一日好过一日,饮食渐增,下红之症也渐渐止住了。府中上下见凤姐病情好转,皆以为是太医医术高明,或是老天保佑,唯有平儿和怜春心中明白,那瓶来自“系统”的丹药,恐怕才是关键所在。
而荣国府的家务,在探春和怜春的协力整顿下,也渐渐步入新的轨道。虽然底下人偶尔仍有怨言,但在平儿的弹压和探春的严厉下,终究翻不起大浪。府中竟呈现出一种风雨飘摇中难得的平稳气象。
只是,这平稳之下,暗流依旧汹涌。贾赦、邢夫人那边的怨望,王夫人日渐加深的忧虑,以及宫中元春处传来的模糊不安的消息,都预示着更大的风波,或许仍在后头。
怜春坐在返回静容园的马车上,看着窗外渐次亮起的灯火,心中一片澄澈。她能做的,已然尽力。
这日傍晚,天色早早晦暗下来,廊下挂起的灯笼在风中摇曳,投下幢幢黑影,更添几分萧瑟。怜春在荣国府理事厅帮探春对完一批采买的单子,见窗外天色已如墨染,便起身告辞。探春揉了揉发酸的腕子,道:“又劳烦妹妹到这般晚。如今天短夜长,路上黑,让丫头们多点个灯笼仔细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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