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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氏之前请过一些和尚、道士来家里念经,人人说得天花乱坠,恨不得做完法事,亡者罪孽全消,立登极乐。
春霜艳说得十分谦虚,并未夸下海口,黄氏反而觉得她颇为老实。又见她有答无问,不似别的和尚、道士恨不得把自己的家底给问出来,好多挣些银子,心中不免多了几分满意。
春霜艳跪在灵前,表面上是在虔诚诵经,实则心中默默重复着:“五十两银子,五十两银子。”如此念了一刻钟。
突然,春霜艳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仿佛被电流击中。
黄氏见状大惊,慌忙问道:“王仙姑,你怎么了?”
春霜艳抖了许久,猛然站起,泪眼婆娑地望向黄氏,泣声道:“太太,我好想你啊。”
春霜艳自从进屋后始终低着头,黄氏看不到她的正脸。此时她抬起头与黄氏对视,黄氏愕然发现,对方竟和孙姨娘长得一模一样,不由大惊失色。
良久,黄氏怔怔地落下泪来,哽咽着问道:“孙姨娘,是你吗?”
春霜艳心中早有计较,没有按招裘智的要求,只化五六分相似,而是化得与孙姨娘完全一致。
黄氏看着春霜艳,好似钢刀刺心,痛不可言,哭得像个泪人。
春霜艳抽泣道:“太太,我死得冤啊。”
黄氏闻言,哭得更加不能自已,愧疚道:“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都是我的错。”
春霜艳紧紧握住黄氏的手,眼中含泪,楚楚可怜地看着黄氏,哀求道:“太太,求你替我伸冤,否则我这枉死之人只能在阴间受苦,无法超生转世。”
言罢,春霜艳的神色变得冷漠而空洞,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门外,好像失了魂一样,缓缓起身,快步往花厅外走去。
出了花厅,春霜艳确认四周无人,料想黄氏正沉浸在震惊之中,无暇他顾。她忙从怀里掏出一张潮湿的帕子,擦去脸上的妆容,随后将手帕收好。
接着,她装出一副虚弱的模样,身体晃了几下,摔倒在地。
黄氏以为孙姨娘还魂,心中又惊又喜,一时手脚无力,混身发冷,许久未曾缓过神来。待身体有了些力气,她跌跌撞撞地追出花厅,见春霜艳发髻散乱,躺在地上。
黄氏急忙上前把人扶了起来,再定睛一看,哪有什么孙姨娘,只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
黄氏心中惊疑不定,她方才明明看到了孙姨娘,二人还说了好几句话。即便自己一时恍神,眼睛花了,可俩人在屋里相处了半盏茶的时间,不可能一直认错人。
春霜艳缓缓睁开眼,眼中满是不解之色,迷茫地问道:“我怎么到这了?”她挣扎着站起身,环顾四周,随即恍然大悟:“莫非刚才有鬼神附体?”
黄氏一把攥住春霜艳的手,激动的浑身颤抖,问道:“刚才是谁附你的身了?”
春霜艳故作茫然,无辜地望着黄氏:“我的神智被挤出了灵台,无知无觉,不知是哪位大神上了我的身。”
黄氏听了春霜艳的话,略微有些失望,轻轻地“啊”了一声,低下头不再说话。
春霜艳见状道:“我继续去给姨奶奶念经。”
黄氏摆摆手,有气无力道:“你找任管家要五两银子就回去吧,我有些头疼。”
春霜艳忙谢了赏,找任五七要了银钱,欢天喜地地回了描香阁。回去的路上,春霜艳喜滋滋想道:这生意不错,来钱快还不用陪客,除了出堂差的钱,又另有赏钱。
来到县丞衙,春霜艳把自己在谭家唱念做打的那一套讲了一遍。
裘智听完竖起大拇指,夸道:“不错,你这个主意好,以后要是再有需要,我继续找你帮忙。”
裘智觉得县丞衙急缺女性员工,但是卫朝除了女牢里的禁卒,还有替女囚验身的稳婆,就不再正式雇佣别的女性了。他看春霜艳做事机智,就先定下她这么个外包,将来有机会就长期合作。
春霜艳一听,立刻喜上眉梢,笑得合不拢嘴,问道:“老爷,您什么时候去谭家找谭太太问话啊?”
裘智心里已经有了计划,道:“不急,你前脚刚走,我后脚就去,显得好像咱俩串通好了一样。晾她两天,再去问话,保证立刻就说。”
刘管家那边的调查进展得不是很顺利,他平日里不怎么和别人来往,在谭府之中没有特别亲密的人。裘智只能希望黄氏还有赵大郎那边有些突破。
等孙姨娘出了殡,裘智才带着人去了谭府。
黄氏见孙姨娘死后还要被人开膛破肚,连个全尸都没落下,本不待见裘智,但想起孙姨娘附身时说的话,一时愁肠百转。
裘智这两天早就想好了话术,情真意切地看着黄氏,语重心长道:“你和谭大人之间的关系我多少看出来些端倪,而且谭大人并非良人。”
毕竟是在谭家,裘智不好意思说主人坏话,因此说得还有所保留,真要是让他直说,谭瑾庸就不是什么好鸟。
黄氏察觉到裘智对谭瑾庸的不喜,心中的戒备稍有缓和,抵触之情稍减。
裘智接着道:“大道理我就不说了,你家里死了三个人了,你不在意丈夫、公公,就不想想孙姨娘吗?她死得不明不白,你不想为她讨回公道吗?你若是知道什么内情赶快和我说。”
裘智这话说到黄氏心坎里了。
她和谭瑾庸连面子情都所剩无几,在她看来,谭瑾庸死便死了,是鬼下手也好,是人下手也好,和自己毫无关系。然而,孙姨娘不一样,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自如如何能不管。
黄氏泪水决堤,哭得泣不成声,许久之后才渐渐平复,讲起了一段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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