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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智沉下脸冷哼一声,使劲一敲惊堂木,吓得毛大娘一哆嗦。趁她心神未定,裘智问道:“那田里埋的人,是你丈夫吗?”
毛大娘迷茫地看看裘智,呆呆地点头道:“就是我家那位啊。”
裘智看毛大娘表情不似作伪,便知陈有没和他娘说实话,从毛大娘这里问不出死者的身份,于是挥手示意朱皂总将她收押。
毛大娘只在戏文里看过官员审案,都是当庭宣判,见裘智让人把自己带下去,死死地扒着门不肯走,哭道:“老爷,是我干的,我儿子他腿脚不好,没法杀人啊。你就判了吧,我都认了。”
朱皂总见裘智皱着眉,面露不悦之色,对旁边的皂隶使了个眼色。一人扒开毛大娘的手,一人抱起毛大娘,直接给她抬走了。
朱永贤看裘智有些不开心,安慰道:“没必要和她一般见识,咱们待会把陈有审了,就能结案了。”
裘智用手按按眉心,叹息道:“先关她几天,让她受点教训。过完年再给她放了,做伪证的事,写个其情可悯,不判了。”
朱皂总将毛大娘送回了女牢,随后陈有给提了出来。
陈有来到公堂上,径直跪了下去,高声道:“老爷,是我做的,和我娘没关系。她吃了一辈子的苦,您把她放了吧。”
裘智看这母子俩说得如出一辙,心中来气,严厉道:“你把你行凶的过程、原因如实招来。是谁做的,我自会判断。”
按照陈有的说法,他和陈大从李员外那骗了笔钱后,就去了京师。陈大又给他找了个新的买主,打算故技重施,等买主放松了警惕,再伺机逃跑。
自从被卖到了这个主家,陈有过上了有衣穿、有饭吃的日子。主家仁厚,加之京城远比宛平繁华,起初他并未萌生逃跑的念头。可陈大经常找上门来,催促他赶紧跑,以便去下一家骗钱。
陈有禁不住父亲的苦求,便决定逃跑。他打算像之前在宛平那样,偷些钱财以备不时之需,却不料被其他小厮发现,并告到了主人那里。
主人命小厮打断了陈有的一条腿,又命人和他形影不离,陈有这才彻底打消了逃跑的念头。
陈大知道了京城人的厉害,不敢再教唆儿子逃跑了,拿了钱就不知去哪高乐了,从此再无音讯。
陈有在主家干了七八年,主人心善,给他娶了一房媳妇。陈有日子过得和美,只是母亲一人在村里,膝下无儿无女,每每想起心中莫名难过。
他在主家干活,每月工钱有五百文,年节又有额外赏赐,这些年攒了些银子。陈有花钱赎了身,准备回家奉养老娘。
回家后,陈有从母亲口中听说了自己与李员外的旧案,知道自己想要好好过日子,必须把这旧案给销了,于是登门赔罪。安顿好后,他又租了王家的地,一切都上了正轨,哪知陈大突然回村了。
当时陈有正在地里劳作,看到陈大走在田间。他断了一条腿,都是拜父亲所赐,如今父亲又回来继续祸害他们母子了。
陈有怒上心头,瞬间失去了理智,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抡起锄头就把陈大打死了。毕竟是亲爹,他冷静下来后,将陈大埋在了树下,打算偶尔去祭祀一番。
谁知过了三年,王家把地收了回去,开春后又要把果树给砍了。陈有知道事情瞒不住了,与其被王家发现尸体报了官,不如自己主动出击。
他向母亲坦白了当年之事,毛大娘心疼儿子,就编造了一个托梦之说,希望能蒙混过关。
裘智听陈有说了这么一大圈,依然是认下了杀人一事,但却不肯透露死者的真实身份。
裘智高声道:“你说你在田间看到你父亲,然后直接动手了?那他当时背着行囊吗?”
陈有立刻点头道:“背了个布包裹。”
裘智问道:“在埋尸的坑里没发现行囊,你是怎么处理的?”
陈有神色有些慌乱,低下头不敢与裘智对视:“里面就几件破衣服,我拿去城里卖了。”
裘智再问道:“你京里的主家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官职是什么?”
陈有摇头道:“不记得了,没有印象了。”
众人闻言,便知陈有和主家之间定然发生了什么,不然没必要隐瞒这些信息。
裘智看陈有开始耍无赖了,换了一个说法,提醒道:“弑父可是要凌迟处死的,再加上你蛊惑母亲一事,大为不孝,半点法外开恩的余地都没有。”
陈有听了裘智的话不为所动,依旧斩钉截铁道:“大人,是我杀的人,请您放了我娘吧。她这辈子没过几天舒坦日子,我实在不忍心她被关在牢里,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愿一人承担。”
裘智并没打算一直关着毛大娘,看陈有这么有孝心,顺水推舟道:“昨晚上下雪了,现在路上不好走,等过几天雪化了,我给你娘放回去。”
陈有听后脸上一喜,又恳求道:“老爷,我娘生我养我不容易,可惜我无法给她养老送终了。请老爷开恩,让我每天去给我娘磕个头,尽最后一点孝心。”
裘智没想到陈有对毛大娘这么孝顺,想老太太一辈子不容易,便应允了他的请求。反正俩人都在牢里,有衙役看着,不会出什么差错。
裘智觉得自己连着答应了陈有两件事,他的抵触情绪应该有所减缓,于是话锋一转,问道:“你觉得仵作能通过尸骨查出尸体的年龄吗?”
陈有呆了呆,他对验尸的流程确实不了解,听裘智这么一问,脸上露出了一分惧意。
裘智继续施压,厉色道:“通过尸骨判断,此人年约二十五,身高不过五尺,与陈大身形不符。而且头骨上没有任何骨折的痕迹,可见不是被人击打头部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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