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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人近来身体如何?有没有什么旧疾?”林越又问。
张夫人不知何时也来到了密室门口,听到这话,抽泣着道:“老爷身体一向硬朗,每年都请太医问诊,没什么大病,就是偶尔会咳嗽几声,怎么会突然……突然就……”
林越没再说话,目光重新回到张启明的尸体上。他蹲下身,仔细观察着死者的神态。正如仵作所说,张启明的表情十分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不像是死于病痛或意外。
但林越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伸出手,想要检查一下死者的指甲,却被仵作拦住:“林捕头,验尸自有规矩,不可随意触碰。”
林越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仵作约莫五十多岁,穿着一身灰色长衫,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倨傲。
“我只是看看,不会破坏尸体。”林越淡淡道。
王烈在一旁道:“让他看看吧,林越心思细,或许能发现些什么。”
仵作撇了撇嘴,不情愿地让开了位置。
林越小心翼翼地托起张启明的手,死者的皮肤已经有些发凉,但还没有僵硬。他注意到,张启明的指甲缝里,似乎有些淡淡的青黑色痕迹,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这是什么?”林越指着指甲缝问道。
仵作凑过来看了一眼,不以为意道:“许是不小心蹭到的墨汁,张大人是文官,整日与笔墨打交道,沾点墨很正常。”
林越却不这么认为。他又检查了死者的耳后、脖颈等隐蔽部位,在耳后靠近发际的地方,发现了一个极其细微的针孔,针孔周围的皮肤有些发红,若非他看得仔细,根本不可能发现。
“这里有个针孔。”林越沉声道。
仵作皱了皱眉,凑过去看了半天,才含糊道:“这么小的孔,说不定是蚊虫叮咬的,算不得什么。”
林越没再争辩,站起身,目光扫过密室的墙壁和地面,突然停留在墙角的香炉上。香炉里的檀香还剩小半段,正冒着袅袅青烟,香味比刚进门时淡了许多。
“这香炉里的香,是张大人常用的吗?”林越问道。
老管家点头:“是的,大人每晚核对账目时,都要燃上一炉沉香,说是能安神静气。这香是上个月从‘聚香阁’买的,一共买了十段,每段能烧两个时辰。”
林越走到香炉前,仔细看了看,香灰堆积得很整齐,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他估算了一下香的长度,按照老管家的说法,每段香能烧两个时辰,现在剩下的长度,约莫还能烧一个时辰。
“张大人是戌时进的密室?”林越问道。
“是的,戌时初刻进去的,当时小厮亲眼看着大人锁上了暗门。”老管家道。
戌时初刻到现在,已经过了四个多时辰。若香炉里的香是张启明进密室后点燃的,按理说应该早就烧完了,可现在还剩一炉,这说明什么?
要么是张启明进密室前就点燃了香,要么……就是有人在他死后,重新点燃了一炉香,想要掩盖什么。
林越又看了看案几上的空茶杯,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张启明并非死于突发恶疾,而是被人下毒害死的!
可如果是下毒,凶手是如何进入密室的?又是如何在杀人后离开,还将暗门从里面反锁的?
这简直是一桩不可能的犯罪。
;王烈一直在旁边看着林越的举动,见他一会儿检查尸体,一会儿观察香炉,最后又盯着暗门出神,眼神中带着思索与探究,不由得暗暗点头。这林越果然不简单,面对这样诡异的现场,既没有像其他捕快那样手足无措,也没有轻易相信“突发恶疾”的判断,而是从细微处入手,寻找蛛丝马迹,这份沉稳和细心,实属难得。
“林越,你有什么发现?”王烈问道。
林越沉吟片刻,道:“总捕头,我觉得张大人的死,恐怕没那么简单。”他指着死者耳后的针孔和指甲缝里的青黑色痕迹,“这两处疑点,绝不是蚊虫叮咬或沾了墨汁那么简单。还有这香炉里的香,燃烧时间与张大人进密室的时间对不上,很可能被动过手脚。”
仵作在一旁冷哼道:“林捕头未免太小题大做了。针孔细小,不足为凭;指甲缝里的颜色,我看就是墨汁;至于香的燃烧时间,或许是这香的质量不好,烧得慢了也未可知。依我看,就是突发心疾而亡,何必故弄玄虚?”
林越没理会他的嘲讽,看着王烈道:“总捕头,我请求参与此案的协查,至少……让我跟着看看验尸的结果。”
王烈略一思索,点头道:“好。这案子蹊跷,你心思细,就留下协查吧。仵作,仔细验尸,任何一点异常都不能放过,明日一早,我要看到详细的验尸报告。”
仵作虽然不情愿,但王烈发了话,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下来:“是。”
林越松了口气,目光再次投向端坐椅上的张启明。死者面色平静,仿佛只是睡着了,但在林越眼中,这平静的表象下,却隐藏着汹涌的暗流。
是谁杀了张启明?是政敌报复?还是为了密室里的账册或财物?凶手又是如何做到在密室中杀人后全身而退的?
一个个疑问在林越脑海中盘旋,如同这密室里的檀香,萦绕不散。
夜渐渐深了,张府的灯笼依旧在风中摇曳,映着每个人凝重的脸庞。林越知道,这桩密室凶案,恐怕只是一个开始,背后牵扯出的,或许是他难以想象的复杂漩涡。而他,已经被卷入了这场漩涡的中心。
离开密室时,林越特意回头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暗门。厚重的楠木门板,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仿佛一道隔绝生与死的界限。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管凶手是谁,用了什么手段,这案子,他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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