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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缓声安抚:“不会。密信已是两月前的事,如今更无踪迹,肯定不是因为这个。”
敬喜道:“那会是何原因?小的实在想不出了。”
我想了想,吩咐:“多半是战报,乃至战事本身出了问题,王上很可能不日便至。这两天就辛苦你们,将府内打扫一下,再准备做些精致饭菜吧。”
元无瑾果然很快就来了。就在我作此吩咐后的第三日。
他到我这,先命中贵人通传,我跟着迎到中庭,他才踏入府门,十分地有礼节;此次他也穿了一身正式却不奢靡的玄色王袍,不戴冠,只束发,十分地谦逊低调。
我上前,稍隔一些距离跪礼,又平身。而后我也很有礼节道:“不知王上骤临敝府,家中只备了一些小菜,还望王上莫要嫌弃。”
元无瑾温声道:“阿珉与寡人君臣形同一体,不必如此客气。上次见寡人的靖平君已是三月之前,寡人甚想,阿珉,带寡人去你房里议事可好?”
他这样语气,并非头一回。是何原因,我用头发梢略作思考,都考量出来了。
我只得低身拱手:“王上请。”
进屋后,我与元无瑾十分正式地相对而坐。左右内侍摆上许多菜肴,又摆铜樽,倒上了酒。这酒不是我府中的,其香味更甘,是元无瑾带的。
不久旁人尽皆退下,元无瑾伸手向我一邀:“是寡人想念,才来求见阿珉,阿珉先用。”
我看着这酒,总觉得酒色有些发乌,一时神思飘远。
元无瑾苦笑一声,将他自己那杯双手端住,对我饮下。
“这两杯酒是同一壶里倒的,阿珉方才都看着,难道还怀疑其中有毒吗?”
我拿起面前这杯:“臣不敢。”遂仰头饮尽。
之后元无瑾催着我用膳,乃至帮我夹菜。我已许久不曾种菜,席上却有一道拌蕺菜,还很新鲜。元无瑾说,这是他命人种于宫中、刚刚亲手现摘下来的,专程带来,让后厨拌了,与我共享。我不在或不肯见他的日子,他只能看着这菜聊作思念。
我被他笑颜催着用过一半后,放下了筷:“臣曾请王上若非要务莫再来臣府上,留臣一个清净。臣还是那句话,王上若有事相告,可以明言。”
元无瑾又给我斟上一盏酒:“几个月了,阿珉怎么还在生寡人的气。”
我道:“早些说完,王上也可早些回去,以免耽搁政务。”
他放下酒壶,面上笑意敛收些许:“阿珉,如此急着赶客?寡人身上渴阿珉得很,还想先与阿珉酒足饭饱、欢爱一晚,再说正事。”
“臣风寒未愈,身体虚弱,恐不便侍奉王上。”我将酒盏推远,“王上,说吧。”
元无瑾终于不笑了,也不做这些折节的表面功夫了。他微提下巴道:“魏蹇打不下代都,还多有折损,毫无进展。所以寡人特来亲自请靖平君领兵,替寡人拿下代都,杀了代王。”
不出所料。
我一时未应,元无瑾倾身近前少许:“寡人的阿珉常胜多年,从未有过一败。数年以来,大殷征伐得利,全因寡人有靖平君你。寡人想,若阿珉出战,那代都城墙再厚,也必可速破。”他缓缓眨了一下眸,“对吧。”
我整理衣角,重新坐直,道:“不可。”
元无瑾盯住了我:“为何不可?”
我道:“臣上次已经讲过,代国上下一心,代都是打不下来的。列国诸侯为大殷所慑,怨憎大殷已久;垣平一战虽胜,大殷却已连年征战,将士久未修整,又长途跋涉去攻代都。如果代国内应、诸侯外援,我军必危。所以臣不仅不能去,还要请王上早日收兵,至少要撤回太行郡内。”
他伸手将我的手一把握住,手指一根根挤进我指间,十指相扣:“但阿珉,魏蹇已经打到代都了,代国已经是半残了,这是百年难得的机会。你知道寡人和阿娘当年在代国过的什么日子、受了多少白眼,你知道阿娘因此至死都未原谅寡人,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替寡人恨代国吗?”
我拽了拽,他不肯松。我只能将他手指一根根地掰开,收回手臂,重新端正为一个臣子应有的谦卑坐姿。
“臣只有这个建议。其余的,臣与王上,无话可说。”
元无瑾一阵阴寒地沉默,然后,他缓缓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靖平君,你找了这许多理由,”他一字字道,“你到底是基于自己对战局的预判不能去……还是因怨怼于寡人,拒绝听命,不愿去?”
我垂下眸道:“臣不能去,也不愿去。王上,恕臣风寒未愈,病情不稳,不能受这远赴代都的长途跋涉。”
元无瑾顷刻便听笑了:“生病?病了??几个月前的风寒,居然还未痊愈。阿珉这病来得……是真巧啊。”
我前日晚间,胸闷喉痒,还在咳血。但我懒得跟他说。
元无瑾蓦地低下身,手重重扶在我肩上,捏着他惯用的亲昵语气:“阿珉,你是殷国之宝,寡人如今心尖上至为重要之人。寡人,十分体谅你垣平一战的辛苦,这几月都未苛责你的冒犯。寡人只问你一句准话,此次为寡人血恨,你到底能不能去?你去了,寡人更会喜欢你;你若不去,大殷将士但有闪失,寡人可有可能会恨你的。”
我微微顿首:“请王上谅解臣的病情。还望王上早日退兵,以免大殷国力白白耗费。”
他猛地上前捧住我脸,眼底烧起一缕疯狂:“那你告诉我,你的病要怎样才能治好?”他的手指沿我脖颈往下描去,“寡人再像上次在廷尉狱中一样,好好伺候你一回,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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