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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道:“无妨,骨头没断。王上以前也喜欢这么拿我撒气,习惯了。”
敬喜揩了揩眼睛:“您先少用手,府里治跌打的药没有了,稍后我让人请禁军大哥帮忙采买一下。”
只是未过多久,去请求采买的侍女就哭着跑了回来。原是有新王令,前线战事吃紧,靖平君却选择在家享清福,那须得一切用度从简,削减将军府开支,用于打仗。今后除却可购少许米面维持生活,其余任何用品都不准再采买。
甚至,准许采买的米面数量也仅够两三人用。
而府内有十来张嘴等着吃饭。
我安抚了惊惶的小侍女,让她别慌,再命敬喜梳理一番府内还剩的东西。幸好囤物足够,省着用些,将我的膳食也削成一碗粥饭配一碗小菜,熬过这个冬天,不成问题。来年春日,即可将土松出来种菜,先种些熟得快的,慢慢就能维持生活。
在敬喜眼里,唯一不成的,便是我这病变为了只能拖着,想找郎中看也不行了。
十二月,一场暴雪后的清晨,我正脏腑疼痛、咳嗽得厉害,有人来报,中贵人到,命我到前院接旨。
幸而旧伤复发这么多次,我已几乎习惯,能够在面上忍得不动声色。跪进小腿深的雪地里领旨,自也不在话下。
这旨意很没意思。
元无瑾说,因我怯战,大殷将士多有折损,是以削去我靖平君之位,降爵为右更。
我跪拜谢恩,径直接下。
【作者有话说】
下章将军和王开撕……将军跑路王破大防倒计时……
开诚
又两月后,即将春来,我正领着几人在院里翻土,府中来了一位稀客。
竟然是栎侯。
我不知他来找我作甚,但既能进得了将军府,肯定是有元无瑾授意。便请至前厅看茶,等他开口,看他要说什么。
栎侯笑得十分面善:“靖平君,这些日子你被王上为难,过得恐不太好吧?”
我回以浅笑:“老侯爷喊错了,下官已被王上去下君位,如今只是右更。不知您找我到底为何事?”
栎侯对我恭恭敬敬道:“老夫来此,是想向靖平君告个歉。以前是老夫对靖平君多有得罪,王上说,希望宗室能与将军相处和睦,彼此一体为大殷效力。”
我低首道:“栎侯爷,言重了。下官从未在意过与您那些争端,您谈何道歉。您有何贵干,请讲。”
栎侯捋着须,笑都僵了:“那……老夫还是直言吧。是东边战事接连不妙,列国正对河东郡虎视眈眈。老夫知道,靖平君先前不支持用兵,这才与王上闹得很难看,却也不能看着这火烧到我大殷本土吧?”
我想了想:“您的意思是,野阳已经丢了,现在只能守河东郡。”
栎侯道:“是……是啊,为此事,前几天王上被生生气病,次日又带病上朝理政,弄得病情总是反复不好。靖平君,您、您与王上情谊深厚,总不能坐视不管吧?”
元无瑾病了,被战事气的。
我下意识想赶忙细问其情况,还是按捺了下来。
吾王的身边,又不缺人为其治病,总能好的。
我道:“栎侯爷,是来替王上劝下官领兵出战。总不会是丢野阳又和您哪位侄子有关?”
栎侯脸色一阵青白,说不出话。看他这反应,我随意一猜,竟猜对了。
我继续道:“然这一战一开始就不应打,下官绝不会出战。且野阳已失,只能拼命固守河东。打到现在,也没有由下官出战的必要了。”
栎侯哼了一声:“靖平君,能不能打那是王上决定。你如此态度,与谋逆何异。”
我饮尽一盏茶,放下:“正好,之前让王上杀我,你们始终没能织罗出个合适罪名,现今有了。”
栎侯恼怒站起:“你如此大逆不道,真当王上不会杀你吗?老夫是来找你合作,可不是来求你,告诉你,宗室朝上有的是人想要你死,王上再偏宠于你,久而久之,也照样听得进谏言!”
我懒得再对他抬眼皮:“下官乏了,侯爷慢走。”
栎侯也甩身离去,我望着空茶,心静得出奇,甚至有些高兴。
我想,元无瑾可能还会来一趟,那将是我与他最后一面。
过了第一场春雨的一个晴天,我正蹲在院中刚垦的泥地里,教两个小侍女菜籽种下后要如何照料。我教左边的一个时,忽然发现右边的撤开了,再回头,又发觉左边的也撤开了。最后在我身旁踩入泥地的,是一只厚底的王履。
“阿珉。”
我又压了压一片埋种的地方,道:“王上,去臣房中谈吧,臣备了几样菜。但臣府围封太久,东西肯定是不丰盛的。”
元无瑾道:“无妨,两张白饼也可以。”
我点头:“王上先过去稍待,臣净手就来。”
我进门回屋时,元无瑾已在案前坐等着。彼此面前的确是两张白饼,几样朴素小菜。没有酒,只有粗茶。
我坐下时没耐住咳嗽两声,元无瑾扯起一边唇角:“阿珉,寡人随你在家中养着,你的病难道还没好吗?寡人身子远不如你硬朗,风寒了一阵,都快痊愈了。”
我道:“可能是落下病根,一时好不了了。”
元无瑾抿了一口茶,淡淡说:“听来,阿珉去年的风寒,真是落下个好大的病根。”
我为他夹了两片菜叶:“王上今日来,又要劝臣领兵?”
“寡人不劝了,”他将我靠近前的手腕握住,“寡人就是想,你我君臣仔细聊聊。”
我放下筷问:“王上想聊什么?”
“寡人跟阿珉讲一讲战报。”元无瑾依然含笑,“这仗打到现在,寡人丢了太行郡、丢了野阳,连河东郡都已被卫国夺走一城,大殷将士折损近五万。所以寡人想问阿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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