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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知雨猛地一抖,抬起眼睛看着赵睿,回答却是毫不犹豫:“不可能……我,我不会离开温简之。他不是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你明明知道的,陆知雨,他确实还有别的路可走。但是这里是国内最顶尖的经纪公司,他可以用三年就得到别人六年都无法得到的资源。别的路,他要走多久呢?”
无数的话堵在陆知雨的喉咙,他没有发现自己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着,那种失重的感觉又来了。屋子里冷气开得好足,侵入他的骨缝,受伤的膝盖传来一阵阵的刺痛,陆知雨用手狠狠掐着膝盖,只嫌它痛得不够剧烈。
“选我的爱好不好。”
那天晚上温简之充满无助、脆弱、恳求的一句话很不合时宜地在陆知雨的脑海不断回响。
陆知雨觉得自己正在被撕裂。
“温简之的爱和温简之的前途只能选一个,你选什么?”
陆知雨突然想感谢李廷赫提前为他透露了题目。
“我选温简之。”陆知雨最终回答。
“好,你们的爱很令我感动。为了让你们更相爱一些,我也告诉你,温简之为了你愿意跟我签对赌协议,他的条件是让我同时签你们两个,同时愿意为公司在三年内创造两个亿的净利润,否则就要通过签署长期合同赔偿公司两个亿的损失,并附加百分之十的利息。那时候也就跟卖身契差不多。”
陆知雨不懂什么是对赌协议,但他明确,这不是说真话的游戏。
陆知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同赵睿告别,又是如何走出那方阴暗的休息区,然后又乘坐电梯见到一楼笑着目送他离开的前台,最后站在室外的热浪中。
周围林立的高楼反射着刺眼的光线,陆知雨突然失去了方向。他明明记得出了门朝左手边走就可以来到大路上,然后打车去车站。可是这里太大了,他不论怎么走都找不到来时候的那条路。
手机突兀地响起,他打开来看,是连串的信息轰炸。
哦,缺钱了,要转钱过去。
陆知雨突然想起手机上明明有地图,于是按图索骥找到不远的一处at机,把卡里所有的钱连同零头都给对方转了过去。
清静了。
他没有钱再打车了。
陆知雨用手机里仅剩的几十块钱扫开一辆共享单车,顶着不透气的闷热一路从四环骑到了二环的北京站。
骑了1小时4分。
陆知雨把自行车停在北京站,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在嘴上重复这句话。
准确地说,他的脑子里是一片空白。他提着行李跑上跑下,赶在最后五分钟的检票时间上了火车。汗水从全身的毛孔不断流出,将他胸前的布料浸湿,刘海狼狈地打绺趴在额头,小腿的肌肉因为蹬了太久的车而后知后觉地酸痛。
窗外空荡的站台变成模糊的条带,天边已经被晚霞染成一片片金色。
火车带着陆知雨远离了这座巨型城市,远离了平房区的出租屋。
远离了有温简之在的地方。
[宝贝晚上有没有吃饭?]
陆知雨看着屏幕上温简之刚刚发来的消息,聊天框怎么变得扭曲、模糊?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指尖沾染了已经冷却的水渍。
车窗上映出陆知雨的脸,眼神空洞茫然却偏偏有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下。他想,如果有一台摄影机可以拍下他此刻的神情,那应该是不错的表演素材。
心碎动词
[正在吃哦]
陆知雨拍了一张泡面的照片给温简之发过去。
那个牌子的泡面因为汤汁鲜美浓厚一上市就备受消费者追捧。陆知雨很喜欢其中一个味道,但也只是偶尔吃过。不知道温简之是怎么发现的,在给陆知雨的零食袋子里装了五六盒。
温简之立刻发了一个两只小狗拥抱的表情包过来,紧接着是一段视频。
视频播放,混杂着火车碾压过铁轨的富有韵律感的声响。陆知雨看见他们出租屋的那张小桌上,同一牌子的泡面冒着热气;温简之修长、骨节分明的手用筷子夹起面条凑近屏幕。
“一起吃。”
火车穿越隧道,车窗外的风景变为一片失去景深的黑色,只能听到持续不断的轰鸣。短短的十几秒,时间仿佛消失,灯光惨白的车厢好像正在穿越某个未知的空间,里面的乘客却一无所知。
陆知雨屏住呼吸将手机放在耳边,温简之的声音远隔千里从听筒中传出。轻快的少年音色被电流削去不少,变得低沉富有磁性。
一条不到十秒的视频陆知雨反反复复看了不知多少遍。
他把温简之出现在视频中的手截图保存,而后又放大了一些。视频截图有些模糊,但是他仍然可以想象这只手青筋暴起,在深夜抚摸他、为他上药、轻轻捏住他的脸。
不过是分开了几个小时,对温简之的思念和依赖就快要将他淹没。
火车驶出隧道,陆知雨将镜头对准窗外。
此时火车正掠过野草覆盖的平原,硕大的圆月挂在远处的山尖上,一条银色的小河在月色笼罩中泛起粼粼波光。
陆知雨把视频给温简之发过去,可是却显示发送失败。他又试了几次,依旧出现红色的感叹号。
他和温简之一起在寂静无人的小巷接吻,一起看过夏日近郊点点的繁星,看过绚烂艳丽的晚霞。
这是第一次温简之缺席了这样宁静美好的夜色。
有些可惜。
陆知雨无奈,只好把手机揣进兜里继续低头吃着泡面,最后仰头把汤都喝掉。
确实很好吃。
吃了一盒泡面,肚子里有了东西,身上出了些汗,那种浑浑噩噩的感觉好像也没那么强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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