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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欢海棠?"秦晚小心翼翼地问,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只是普通的闲聊。
沈清鸾抬起手,接住一片花瓣,眉头微蹙:"不是我是她。沈皇后。"她顿了顿,似乎在搜寻合适的词汇,"我能感觉到她的记忆,就像隔着一层毛玻璃看别人的照片。"
阳光透过樱花树的枝叶,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苏醒后的沈清鸾消瘦了许多,原本就精致的五官现在更显得脆弱,像一件易碎的瓷器。最让秦晚心痛的是她眼中的神色——那种曾经锐利的智慧光芒变得朦胧而迷茫,时常长时间盯着某处出神。
"冷了吗?"秦晚注意到她轻微的发抖,立刻脱下外套披在她肩上。
沈清鸾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这一周来,她对秦晚的态度始终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不抗拒她的照顾,但也鲜少主动交流。就像在观察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谢谢。"她拢了拢外套,忽然问道,"我们之前很亲近吗?"
秦晚的心跳漏了一拍。这是沈清鸾第一次问及她们的关系。"是的,"她轻声回答,"非常亲近。"
沈清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再追问。一片花瓣落在她膝间的毯子上,她用手指轻轻拨弄着,忽然用大周官话说了一句:"春深似海,君心何在?"
秦晚愣住了。这是大周时期的一首民谣,讲的是妻子思念远征的丈夫。她刚想回应,却发现沈清鸾的眼神又变得茫然,似乎完全不记得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回去吧,"沈清鸾突然说,"我累了。"
回到病房后,沈清鸾很快睡着了。秦晚坐在床边,凝视着她平静的睡颜,思绪万千。医生说过,记忆恢复急不得,要顺其自然。但每当沈清鸾无意识流露出那些记忆碎片时,秦晚都能感受到一种尖锐的痛苦——那些记忆里有她,却是作为背叛者的秦昭。
"情况如何?"林修仪推门而入,手里捧着一束白色郁金香。
"刚睡着。"秦晚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今天她提到了一点大周的记忆。"
林修仪将花插进花瓶,压低声音:"有好消息和坏消息。好消息是,我找到了关于断缘刃的详细记载;坏消息是,它造成的记忆缺失可能是永久性的。"
秦晚的胃部一阵绞痛:"没有恢复的可能?"
"理论上,因果线一旦被斩断就无法修复。"林修仪从公文包取出一本古籍的复印件,"但这上面提到,如果双方有足够强烈的新因缘,可能会形成新的连接。"
秦晚正要细看,病床上的沈清鸾突然发出一声呜咽。两人立刻转头,发现她在睡梦中皱紧了眉头,双手无意识地抓着床单,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又做噩梦了。"秦晚熟练地拿起毛巾为她擦汗,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品。这一周来,沈清鸾几乎每天都会在睡梦中经历类似的痛苦,但醒来后从不记得梦见了什么。
令人惊讶的是,当秦晚的手碰到她的额头时,沈清鸾突然安静下来,甚至无意识地蹭了蹭她的掌心,像只找到安全感的小猫。这个细微的动作让秦晚眼眶发热——即使记忆缺失,身体似乎仍记得这份亲近。
林修仪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幕:"也许你们的新因缘比想象的更牢固。"
他留下古籍离开了。秦晚继续守在床边,直到夜幕降临。护士来查房时,她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睡着了,醒来时身上披着一条毯子,而病床上——空了。
"沈小姐?"秦晚瞬间清醒,四处张望。洗手间的门关着,但里面没有灯光。她冲过去推开门,空无一人。
恐慌如潮水般涌来。秦晚冲出病房,在走廊上左右张望。深夜的医院走廊空荡荡的,只有尽头的安全出口指示灯散发着幽幽绿光。
她掏出手机准备通知安保,突然想起什么,转向电梯——顶楼。沈清鸾曾经提过,当思绪混乱时喜欢去高处。
顶楼天台的门果然虚掩着。秦晚推开门,寒冷的夜风迎面扑来。沈清鸾穿着单薄的病号服,站在天台边缘,月光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
"清鸾!"秦晚克制住直接冲过去的冲动,轻声唤道。
沈清鸾缓缓转身,脸上带着秦晚从未见过的迷茫表情。"我记得这个月亮,"她仰头望着夜空,"大周的月亮也是这样的。但为什么为什么我记不起重要的事情?"
秦晚慢慢走近:"记忆会回来的,别着急。"
"不,不是记忆的问题。"沈清鸾摇头,声音颤抖,"是我感觉不到情感。我知道我们应该是亲近的,但当我看着你,心里只有一片空白。"她抓住胸口的衣服,"就像这里缺了一块。"
秦晚的心像被撕成了两半。她想拥抱眼前这个脆弱的沈清鸾,又怕惊扰到她。"没关系,"她强忍哽咽,"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创造新的记忆。"
沈清鸾凝视着她,月光在眼中流转:"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前世的我不,前世的她那么恨你。"
这个问题像刀子一样扎进秦晚心里。她该如何解释,这一世的爱与守护,与前世血仇无关?该如何让一个记忆残缺的人理解,灵魂可以选择宽恕与重新开始?
"因为这一世的秦晚,选择了爱你。"她最终说道,声音轻却坚定,"不是因为宿命或补偿,而是因为你是沈清鸾,是我愿意用一生守护的人。"
沈清鸾的眼中闪过一丝波动,但很快又恢复茫然。她转身望向远处城市的灯火:"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秦晚退到门口,但没有离开。她靠在墙边,目光始终没离开天台上的身影。不知过了多久,沈清鸾终于挪动脚步,却在转身时突然踉跄了一下。秦晚一个箭步冲上去,在她跌倒前稳稳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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