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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挽棠初醒的眸子里还带着丝朦胧,看清是她,那点朦胧迅速褪去,化作一种深沉得辨不出情绪的目光。她缓缓坐直身体,没计较她这倒打一耙的话,目光落在她手中的薄毯上。
“你来做什么?”她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微哑,比平日里低柔些。
“我……我来赏花!”颜灼挺直腰板,努力让语气理直气壮,“听说你得了好看的紫牡丹!”
虞挽棠的视线却越过她,看向窗外廊下:“紫牡丹摆在西廊,你进内殿来赏?”
颜灼噎了一下,脸颊更红,眼神飘忽着,瞥见书案那只翡翠镯子时,灵光一闪:“我是来看这个!这镯子水头不错,借我戴两天?”
话一出口她就悔了——这找的什么烂借口!
果然,虞挽棠眸光微动,唇角似乎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她伸手拿起那只镯子,冰凉的翠色衬得她指尖愈发白皙。
“哦?”她抬眸看向颜灼,语气平淡无波,“原来皇贵妃是看上了这个。”
颜灼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道:“怎么?舍不得?”
虞挽棠没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她。那目光沉静,却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看得颜灼浑身不自在,几乎要落荒而逃。
就在她快撑不住的时候,虞挽棠忽然朝她伸出手。
“手。”
颜灼一愣。
虞挽棠依旧看着她,重复了一遍,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伸过来。”
颜灼像是被蛊惑了,迟疑着、慢慢将右手伸了过去。
微凉的指尖轻轻托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拿着玉镯的手,小心地将那环翠色套入她腕间。动作缓慢又细致,冰凉的玉镯滑过肌肤时,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尺寸竟刚刚好。
翠色浓郁欲滴,在她雪白的腕子上漾开一泓碧水,好看得惊人。
虞挽棠的手指没立刻离开,就着托住她手腕的姿势,拇指极轻地在她腕内侧的肌肤上摩挲了一下。那触感轻如蝶翼,却带着灼人的温度。
颜灼猛地一颤,像被烫到似的倏地抽回手,藏到身后,心跳如擂鼓,连呼吸都乱了。
虞挽棠缓缓收回手,指尖微微蜷缩,神情依旧淡然,仿佛刚才那逾矩的触碰只是无意:“既喜欢,便拿去戴吧。”
颜灼脸颊滚烫,连脖颈都染上绯色。她看着腕间那抹刺眼的翠绿,戴也不是,摘也不是,最后几乎语无伦次地丢下一句:“谁、谁稀罕!我就看看!还你!”
说着,便手忙脚乱地要把镯子褪下来。
“明日,糖可以多加半勺。”虞挽棠忽然开口。
颜灼的动作顿住。
“戴着吧,就当是赏你的杏仁酪。”她补充道,语气依旧平淡,却没了方才那丝辨不清的疏离。
颜灼:“……”褪镯子的手僵在半空,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又酸又软,连耳根都红透了。
你吃上瘾了?
颜灼褪镯子的动作彻底僵在了半空。
那冰凉的翠色还贴着她的皮肤,方才被虞挽棠指尖摩挲过的那一小块腕内肌肤却火烧火燎地烫起来。这女人……这女人刚才是不是摸她了?还用那种……那种让人头皮发麻的语气说什么“赏你的杏仁酪”?
她猛地抬头,撞上虞挽棠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那里面平静无波,可颜灼偏偏就从那平静底下,捉住了一丝还没来得及完全藏好的、恶劣的戏谑。
一股热气直冲头顶,混杂着被看穿心思的羞恼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她脑子一热,那句憋在心里的吐槽不过脑子就冲了出来,声音因为情绪激动而扬高了几分,带着显而易见的不可置信:
“虞挽棠!你吃上瘾了?!”
话一出口,殿内侍立的几个宫人恨不得当场把自己变成聋子,脑袋垂得更低,几乎要埋进胸口里。芳蕤更是眼皮狂跳,心里叫苦不迭——这位皇贵妃娘娘,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蹦!
虞挽棠执书卷的手微微一顿。
她抬起眼,目光落在颜灼因激动而愈发明艳生动的脸上,那绯红从脸颊一路蔓延至耳根,像染了最好的胭脂。她看得仔细,仿佛在欣赏什么有趣的事物。
就在颜灼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后悔自己口无遮拦,准备再说点什么找补的时候,虞挽棠却忽然极其轻微地弯了一下唇角。
那笑意很淡,却真实地抵达了眼底,让她整张清冷的脸庞都柔和了下来。
她非但没有否认,反而顺着颜灼的话,慢条斯理地、一字一句地应道:
“嗯。”
一个单音字节,清晰无比地砸在寂静的殿内。
颜灼瞬间瞪大了眼睛,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雀儿,所有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她……她居然承认了?!
虞挽棠仿佛觉得还不够,又补充了一句,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今日天气晴好:
“是有些瘾头。”
她说着,目光从颜灼震惊的脸上,慢悠悠地滑到她腕间那抹翠色,意有所指:“所以,这杏仁酪,一日都断不得。皇贵妃可要……多多费心。”
颜灼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所有的血液似乎都涌到了脸上,烧得她晕头转向。她看着虞挽棠那副理所当然的平静模样,再看看自己腕子上那仿佛成了“杏仁酪兑换券”的翡翠镯子,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
谁要给你做杏仁酪!还一日都断不得!当我是你昭阳宫小厨房的厨娘吗?!
她气得想跺脚,想把手腕上这破镯子撸下来砸回虞挽棠怀里!
可手腕动了一下,那冰凉的触感又提醒着她方才虞挽棠亲自为她戴上时的情景,还有那指尖似有若无的摩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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