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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灼的心猛地一跳,脸颊又有些发热,心里却甜滋滋的。她抿着嘴笑了笑,忽然又想起什么,蹙起眉头:“可是……德妃倒了,她背后的人会不会……”
“淑妃父亲已在狱中‘畏罪自尽’。”虞挽棠打断她,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江南漕运的案子,到此为止了。”
颜灼瞬间瞪大了眼睛!
畏罪自尽?怎么可能!分明是……灭口!皇帝这是断尾求生,也是……默许了虞挽棠对后宫清洗的交换?!
虞挽棠看着她震惊的模样,放下笔,缓步走到榻边坐下,拿起一个橘子,慢慢剥着:“陛下需要前朝稳定,也需要后宫安宁。德妃和她兄长,是弃子。”
她将剥好的橘子瓣递到颜灼唇边,看着她下意识地张嘴吃下,才继续道:“经此一事,陛下短时间内,不会再让人轻易动你,也不会再让人动我。”
她这是在告诉颜灼,她们暂时安全了。用一场血腥的博弈,换来了喘息之机。
颜灼嚼着酸甜的橘子,慢慢消化着这个消息。朝堂争斗,帝王心术,如此冰冷残酷,却又如此真实。她看着虞挽棠平静的侧脸,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人,不仅仅是可以与她温存依恋的“夫君”,更是一个能在波谲云诡中护她周全、执棋博弈的皇后。
一种混合着依赖、崇拜和心疼的情绪涌上心头。
她伸出手,轻轻勾住虞挽棠的衣袖,小声问:“姐姐,你累不累?”
虞挽棠剥橘子的动作微微一顿,侧过头看她。阳光落在她长长的眼睫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她没有回答累或不累,只是将又一瓣橘子喂给她,然后极轻地叹了口气,抬手,用指尖拂过她依旧没什么血色的脸颊。
“快点好起来。”她低声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希望,“等你好了……”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但颜灼却懂了。
等她好了,她们或许……就能离那个“日后”更近一步。
颜灼重重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嗯!我一定快点好!”
养伤的日子漫长却并不无聊。虞挽棠虽处理宫务,但大半时间都陪在榻前。两人偶尔下棋,颜灼依旧臭棋篓子,却偏要赖皮,虞挽棠也由着她。有时虞挽棠念奏报给她听,遇到有趣的或是与颜家有关的,还会与她讨论几句。甚至有一日,虞挽棠竟拿来了一本民间话本,说是给她解闷。
颜灼发现,卸下所有伪装后,虞挽棠其实并不像表面那么冷情。她学识渊博,见解独到,偶尔被她逗笑时,那双眸子亮得惊人,如同冰雪初融。
只是这样的时光,总是短暂。
这日,皇帝突然驾临昭阳宫。
彼时颜灼正靠在榻上,指挥着虞挽棠给她画眉——理由是躺得手酸,自己画不好。虞挽棠竟也真的拿了螺子黛,蹙着眉,极其认真地在她眉上描画,只是动作略显生疏。
听到通传,两人动作皆是一顿。
虞挽棠迅速放下黛笔,站起身,神色恢复一贯的淡然。
颜灼也赶紧扯了扯被子,摆出虚弱的病容。
皇帝大步走进来,目光先在虞挽棠脸上停留一瞬,又看向榻上面色苍白的颜灼,语气带着惯有的威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皇贵妃今日气色似乎好了些。”
“托陛下洪福……”颜灼弱弱地应道,声音有气无力。
皇帝点点头,又看向虞挽棠:“皇后连日辛苦。朕已下旨,六宫事宜暂由惠妃协理,皇后也好专心照顾皇贵妃,不必再为琐事劳神。”
虞挽棠垂眸:“谢陛下体恤。”
颜灼心里却是一动。夺了姐姐的宫权?虽是体恤,却也……是忌惮了吗?
皇帝又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关怀话,目光在两人之间扫了几个来回,似乎想看出些什么。但一个病弱,一个冷清,并无任何异常。
最终,他意味深长地说了句:“后宫安宁最是要紧。皇后与皇贵妃……日后当更加‘和睦’才是。”尤其加重了“和睦”二字。
说完,他便起身离开了。
送走皇帝,帐内的气氛有些凝滞。
颜灼撇撇嘴:“黄鼠狼又来假惺惺!”
虞挽棠却若有所思:“他是在警告,也是……提醒。”
提醒她们,无论私下如何,表面上,必须维持“和睦”,甚至需要比从前更“和睦”,才能打消他最后的疑虑,才能在这后宫真正立足。
颜灼也明白了过来,叹了口气:“真累。”天天演戏,比真刀真枪地斗还累。
虞挽棠走到榻边,重新拿起那支螺子黛,语气平静:“抬头。眉还没画完。”
颜灼愣了一下,乖乖抬起头。
虞挽棠俯下身,指尖托起她的下巴,继续方才未完成的动作,神情专注,仿佛刚才皇帝从未出现过。
只是这一次,她的动作熟练了许多。
画完最后一笔,她端详片刻,似乎还算满意,才淡淡道:“既然陛下希望我们‘和睦’,那便……如他所愿。”
从这一天起,后宫众人惊讶地发现,皇后和皇贵妃的关系,似乎真的“好转”了!
皇贵妃身体渐愈后,去长春宫请安的次数明显增多,虽然偶尔还是会在言语上有些小争执,但不再像以前那样针锋相对,反而更像是一种……姐妹间的斗嘴?
皇后赏赐去昭阳宫的东西,皇贵妃不再退回,甚至会挑几样喜欢的戴出来显摆。皇贵妃送去长春宫的点心吃食,皇后也会尝上几口,甚至偶尔还会回赠些东西。
两人甚至在御花园“偶遇”时,能站在一起说上好一会儿话,虽然一个依旧清冷,一个依旧娇蛮,但气氛却莫名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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