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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春抿嘴一笑,从一旁捧过一个不算起眼的紫檀木长盒:“娘娘您自己瞧。”
颜灼接过盒子,入手沉甸甸的。她打开盒盖,里面并非预想中的珠宝,而是——一套笔墨纸砚。
一支紫毫笔,笔杆温润,一看便是上好的古竹。一方歙砚,石质细腻,刻着简单的云纹。一锭松烟墨,黝黑发亮,透着清雅香气。还有一叠洒金宣纸。
东西算不得多名贵,却样样精致,透着用心。
颜灼拿起那支笔,指尖拂过光滑的笔杆,有些讶异。虞挽棠怎会送她这个?谁不知道她颜灼最不耐烦这些舞文弄墨的事情。
她正疑惑间,目光落在盒内衬垫的丝绸上,那里似乎用极细的银线绣着几行小字。她凑近了仔细看,竟是两句诗: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字迹清峻内敛,分明是虞挽棠的手笔!
颜灼的心猛地一跳,脸颊瞬间飞上红霞,握着笔杆的手指都微微发烫起来。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这……这哪里是送笔墨,这分明是……是借物寄情!是隐秘而郑重的承诺!
她仿佛能看见虞挽棠垂眸写下这两行字时,那清冷面容上不易察觉的温柔。
这个女人!总是这样!送个礼物都拐弯抹角,却又直击红心!
颜灼抱着那盒笔墨,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翘,心里甜得像是酿了一整年的蜜,快要溢出来。
“挽春!”她扬声唤道,眼睛亮得惊人,“快!给本宫研墨铺纸!”
挽春愣了一下:“娘娘您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娘娘要练字?
“少废话!快点!”颜灼已经迫不及待地拿着那支紫毫笔,坐到了书案前。
挽春连忙上前研墨铺纸。
颜灼蘸饱了墨,却对着白纸发了愁。写什么呢?回她一首诗?可她肚子里那点墨水……写情诗?好像有点太露骨了……
她咬着笔杆,蹙眉思索了半天,忽然灵光一闪!
她低下头,认认真真地、一笔一画地,在洒金宣纸上写下两个大字——
『已阅。』
然后,在那两个大字旁边,她画了一个歪歪扭扭、却笑得无比灿烂的大笑脸:)
看着自己的“墨宝”,颜灼满意地点点头。嗯,简洁明了,又符合她“不学无术”的人设,还回应了姐姐的心意!完美!
她吹干墨迹,小心地将纸折好,塞进一个普通信封里,交给挽春:“送去长春宫,就说……是本宫练字的功课,请皇后娘娘指点。”
挽春看着自家娘娘那副得意又娇羞的模样,忍着笑应下:“是。”
功课被送到长春宫时,虞挽棠正在看书。
她拆开信封,看到那力透纸背、颇具“风骨”的“已阅”二字和旁边那个傻气十足的笑脸,先是愣了片刻,随即,低低地笑出声来。
笑声清越,带着前所未有的愉悦,在寂静的殿内轻轻回荡。
芳蕤在一旁看得惊讶不已。娘娘今日心情似乎格外好?
虞挽棠笑了好一会儿,才小心地将那页纸抚平,压在了书案最常翻阅的一本书里。
然后,她提笔,在一张花笺上,也写了两个字。
『甚丑。』
花笺被很快送回了昭阳宫。
颜灼展开一看,气得鼓起了脸颊!
“甚丑?!哪里丑了!明明很有气势!”她不服气地嘟囔,却又忍不住拿起那张花笺反复看。虞挽棠的字真是好看,清瘦有力,风骨天成。
看着看着,她忽然发现,在那“甚丑”两个字的墨迹深处,似乎用极细的笔,藏了一个小小的、需要仔细辨认才能看出的……爱你?
颜灼的眼睛瞬间又亮了!
口是心非!
她宝贝似的将那张花笺收进妆匣最底层,心里那点不服气早就被甜蜜取代。
新年伊始,后宫似乎真的进入了一种诡异的“和睦”期。
皇贵妃依旧隔三差五往长春宫跑,美其名曰“请教宫务”或“切磋棋艺”虽然她的棋艺烂得令人发指,但每次待的时间都不长,出来时表情也多是“不欢而散”或“勉强忍耐”。
只有她自己知道,每次短暂的会面里,她可能只是“不小心”碰掉了皇后桌上的书,然后趁机塞给她一包新得的蜜饯;或者“争执”时声音大了些,只是为了掩盖一句快速的“晚上窗户留缝”。
而皇后,也依旧保持着冷清模样,对皇贵妃的“打扰”似乎不甚其烦,赏赐却源源不断,且越来越“投其所好”——今天是一匣子宫外新出的花样胭脂,明天是一对活灵活现的琉璃小兔子摆件,甚至有一次,送来的锦盒里装的竟是几本包装精美的……民间话本子!底下还压着一张纸条:『慎阅。』
颜灼看着那纸条,笑得东倒西歪。慎阅?她偏要大大方方地看!
于是,昭阳宫的宫女偶尔能听到自家娘娘对着话本子时而傻笑时而抹泪,还时不时点评一句“这书生真蠢”、“还不如我姐姐万分之一好”。
转眼到了上元灯节。
宫中虽不似民间那般大肆庆祝,也会在御花园悬挂各色宫灯,帝后也会循例前往观赏,与民同乐(虽然这个“民”仅限于宫妃命妇)。
颜灼对此期待已久。她早早便换上了一身簇新的鹅黄色宫装,披着白狐毛滚边的斗篷,发间簪着虞挽棠年前送的那支碧玉玲珑簪,整个人娇艳得像一支初绽的迎春。
御花园里早已灯火璀璨,各式宫灯争奇斗艳,琉璃灯、绢纱灯、走马灯……映照着积雪,恍如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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