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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证灯的阴影里,梁蕊看见凌妤睫毛上未干的泪珠。这个距离太危险了,她能数清少女鼻梁上的小雀斑,能看清她瞳孔里自己的倒影——那个倒影看起来竟有些慌乱。
"去洗澡。"梁蕊抽回手,"你身上有雨水和血迹。"
凌妤固执地站着不动。她的目光落在钢琴内部,那里取证人员正在拍摄一道奇怪的划痕——像是有人用琴弦在木板上刻了个潦草的「s」。
"那是妈妈的字迹!"凌妤突然挣脱毛毯,"她教过我,签名时s最后一笔会上挑"
梁蕊一把拽住她。这个"s"确实像苏雯的笔迹,但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什么?是求救信号?还是她的思绪被手机震动打断。瑞士警方发来的邮件标题赫然写着:「凌烨假释记录」。
热水冲刷着梁蕊的背脊,浴室里雾气氤氲。她反复搓洗双手,却总觉得指尖还残留着荧光粉的触感。凌妤在隔壁房间洗澡,哗啦啦的水声透过墙壁传来,像某种不安的摩斯密码。
擦头发时,手机屏幕亮起。法医的初步报告显示:钢琴内的血迹属于一名中年男性,与林烨dna匹配度9997;而那个音乐盒暗格的设计风格,与林烨入狱前工作的精密仪器厂产品高度相似。
最令人不安的是附件照片——放大的乐谱残页上,除了检测出的毒物反应,还有一行几乎被血迹遮盖的小字:「蕊蕊当心,他找到我们了」。
水珠从梁蕊的发梢滴落在屏幕上,模糊了那个"蕊"字。她想起大三那年,苏雯突然退学结婚时留给她的字条:「蕊蕊,等我解决完家事就回来」。那年冬天,她在医院见到浑身是伤的苏雯,病床栏杆上刻着同样的"s"。
吹风机的声音突然停了。梁蕊警觉地转身,看见浴室门缝下闪过一道影子。
"凌妤?"
没有回应。她裹上浴袍推开门,走廊地毯上留着潮湿的脚印,一路延伸到琴房。月光从落地窗洒进来,勾勒出钢琴前蜷缩的身影——凌妤穿着过大的睡衣,正用手机电筒照着琴键内部。
"你在干什么?"梁蕊的声音比想象中严厉。
凌妤吓得差点摔了手机。电筒光柱扫过她的脸,眼下挂着明显的泪痕:"我、我想看看还有没有妈妈留下的"
梁蕊大步上前合上琴盖。这个动作太急,琴键发出不和谐的轰鸣,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警方已经取证完了。"她尽量放柔声音,"现在回去睡觉。"
"可那个s一定是线索!"凌妤抓住她的浴袍腰带,"妈妈总说你是我们当中最聪明的,你一定能"
梁蕊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腰带被扯松,浴袍前襟散开一道缝隙,露出锁骨下的疤痕。凌妤的目光立刻被吸引,手指无意识地向前探去——
"别碰!"梁蕊猛地后退,后背撞上钢琴。一声刺耳的金属音,低音区的某个琴弦应声而断。
凌妤的手僵在半空。月光下,她们像两尊对峙的雕像,中间横亘着断裂的琴弦。
"对不起。"少女最终低下头,"我只是很想她。"
梁蕊的浴袍腰带垂在地板上,像条柔软的蛇。她看着凌妤单薄的肩膀,想起苏雯最后一次手术前的话:「蕊蕊,如果我不在了,别让妤妤变成第二个我」。
"过来。"她突然说。
凌妤惊讶地抬头。梁蕊已经坐在琴凳上,浴袍松松垮垮地搭在肩头。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露出罕见的、近乎笨拙的温柔表情。
"《月光》,"梁蕊的手指悬在琴键上方,"我弹左手部分。"
凌妤的眼睛瞬间亮起来。她挤到梁蕊身边,潮湿的发梢蹭过对方脸颊:"你居然会弹琴?"
"只会左手。"梁蕊的耳根发热,"大学时你妈妈教的。"
当第一个和弦响起时,断弦的钢琴发出古怪的颤音。但这不妨碍旋律流淌——梁蕊的左手稳健如磐石,凌妤的右手则像月光下的溪流。她们的肩膀挨在一起,体温透过单薄的衣料传递。
弹到第三小节时,凌妤突然变调。梁蕊的手指一顿,随即默契地跟上——是她们早餐时间即兴创作的那段改编。凌妤偷偷转头,看见梁蕊的侧脸在月光下柔和了许多,睫毛在脸颊投下细碎的阴影。
"r姐,"她在换指间隙小声问,"妈妈走后你哭过吗?"
梁蕊的低音部错了一个音符。她没有回答,但凌妤感觉到对方的肩膀微微发抖。少女悄悄将右手伸向高音区,弹出一段轻柔的旋律——那是梁蕊手机铃声的变奏,此刻听来却像无声的安慰。
早餐时分,梁蕊的助理带着加密文件匆匆赶到。凌妤识趣地端着橙汁躲进厨房,但磨砂玻璃挡不住对话的只言片语。
"凌烨三个月前就回国了"
"钢琴内部的血迹是2009年的"
"音乐盒里的存储卡被部分腐蚀"
凌妤的指甲陷入橙子表皮,汁水溅到睡衣袖口。她想起妈妈去世前一周的异常——突然取消所有演出,深夜的书房亮着灯,还有那个莫名其妙的电话:"蕊蕊知道了吗?"
玻璃门突然滑开。梁蕊站在那里,晨光给她镀上一层金边。她已经换上了惯常的商务套装,仿佛昨夜弹钢琴的柔软时刻从未存在。
"今天别去学校。"她递过一部新手机,"有紧急情况按1键直接接通我的安全团队。"
凌妤接过手机,指尖故意擦过梁蕊的手掌:"要软禁我?"
"保护。"
"那你要去哪?"凌妤追问,"找那个凌烨?"
梁蕊的瞳孔微微收缩。她没料到凌妤会直接说出这个名字,更没料到少女接下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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