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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越一怔:“李大侠,你是说……”
李舟吾微笑道:“此前我说想收你为徒时,便瞧你神情异样,应是另有打算。此事讲求缘法,那也勉强不来。”
沈越心里本还犹豫难决,但听李舟吾这般说,忽觉安稳踏实了许多,沉默片刻,道:“李大侠,你、你是我平生最钦佩之人,只是我已有过师父,实已不惯再称呼别人为师,还有……我心中已经先答应了袁姑娘,要追随她,此后一起扳倒裘铁鹤。”
“如此也好。”李舟吾颔首道,“你这功法,也算是鲸舟剑派内功的一种,与我‘剑篱’的心法不甚相合,你既已练了数年,再改换心法怕也不适。”
沈越闻言忽想:那日严画疏出手试探自己是否练过别派内功,莫非是真没探出什么端倪?又听段妄道:“沈兄弟,你真要回鲸舟剑派?不如跟我等去江湖上闯荡一番,我那‘暗河’里的许多武功,也都可给你练着玩玩儿。”
骆明歌却轻笑道:“小弟弟,我瞧你就是被袁岫的美貌迷住了心窍。”
沈越自知并非如此,但不知为何,仍不禁有些心虚。李舟吾劝道:“段兄、骆姑娘,你们也不必多说,日后沈兄弟留在鲸舟剑派,与咱们也非仇人,也许反能更有助于咱们,也未可知。”
沈越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张望屋檐外,秋雨如注,几座新坟静静矗在雨中,想到任秋,心中叹惋,又念及初识胡子亮时,他说任秋称自己“有侠心”,也不知任秋为何会这样说;这七年他一心想着要为师父张近复仇,却没想过报了仇之后,又该何去何从,只是隐隐觉得,若像李舟吾那般,四处行侠仗义,与鲸舟剑派为敌,似也并非自己所愿。思来想去,愈觉怅惘。
随后,段妄从背囊里取出些干粮,与诸人分食。李舟吾查探无乐道人伤势,仍不见好转迹象,只觉其经络中残余一抹剑劲,若有若无,极难驱除,恐怕唯有慢慢休养,也别无他法;众人便商定,今日暂留在山上歇息。
沈越便要告辞回城,段妄笑道:“沈兄弟,你若回去太早,那些狗屁御史便也知我等并未远离秣城。”
沈越道:“段前辈所言极是。”李舟吾也道:“沈兄弟,你确是不妨再等等,兴许会有人来接你。”
沈越一怔,点头答应。
当夜雨停,月明如镜,沈越在屋里靠着墙壁浅睡了一阵;醒来出屋,见李舟吾背对自己,正在月下伫立,便走过去,顺着李舟吾目光眺望远处:
雨后的秣城荒寂如山林,城中灯火点点,宛若林间流萤。
“这秣城我住了四年,从这里瞧去,倒有些陌生。”沈越轻声说道。
段妄也来到两人身边,张望一会儿,却也收敛了嬉笑面容,叹道:“善哉善哉,陌生也好,熟悉也罢,这秣城不过是江南一座城,江南也不过是世间一隅山水,便是这世间,也不过是万载孤寂中的一方落脚地罢了。”
沈越久久瞧着秣城方向,只觉心中空宁。
李舟吾道:“段兄此言,颇有真意。”
段妄笑道:“我这话,也不过是刚睡醒,正犯迷糊罢了。李兄也是听见动静醒的?”
沈越不明所以,却见李舟吾点点头:“嗯,有人上山来了。”
沈越暗自咋舌,心知自己修为比李、段终究差得尚远;少顷,夜色中果然有一人孤身而来,步履匆匆,赫然是袁岫赶到。
“袁姑娘!”沈越讶道,“你、你来找我么?”
袁岫“嗯”了一声,沈越道:“可是……你怎知我在此?”
袁岫吁出一口气,似有些疲惫,但听沈越问话,仍是笑吟吟道:“我既答应了你收你做属下,从此护你,当然有办法找到你。”
沈越道:“那是什么办法?”寻思这收属下之事,本是袁岫提出,此刻她说得倒似自己请求她一般,不禁有些迷惑;随即又听见屋里骆明歌发出轻笑。
袁岫却不答他,径自对李舟吾、段妄施礼,道:“我来带沈越下山。”
段妄笑道:“魏濯只派你一人前来么,恐怕非但带不走沈兄弟,还要赔上一个神锋御史。”
袁岫也不慌乱,道:“魏副掌门说,无乐道人中了他的‘刻影之剑’,你们未必能治得好,这剑劲如影随形,日夜侵蚀脏腑,中者往往活不出半月。”
诸人相顾一眼,李舟吾淡淡道:“请袁姑娘赐教治法,我等自会让沈兄弟随你下山。”
袁岫道:“好,不过魏副掌门说,此法只有沈越能用。”当即靠近沈越,悄声说了几句心法口诀。
沈越听出那口诀正是出自断剑上的图纹,便走进屋子为无乐道人疗伤,过得一炷香,出来道:“应是好了。”
段妄便进屋去瞧,骆明歌却走出屋子,冷冷打量袁岫,她今日被袁岫伤了手臂,眉宇间颇含敌意。
袁岫径自对沈越道:“魏副掌门吩咐,让咱们俩明日启程,护送他前去庐山。一路上你多听他老人家教诲,想必能增进不少修为。”
沈越一惊,转念心想,自己与魏濯所修功法相近,若也练成如魏濯那般的藏形之法,兴许便能轻易刺杀裘铁鹤;不禁心绪激动起来。
两人便要下山,骆明歌微笑道:“小弟弟,以后若袁姑娘欺负你,你便回来找姐姐,姐姐替你出气。”
袁岫听得一蹙眉,却也未说什么,与沈越一起向李舟吾告辞。
李舟吾道:“是了,心舟七刻后六式的名目,在江湖中颇有流传,据说这第一式是没有名字的,不知确否?”
沈越也不清楚此事,但见袁岫略一犹豫,道:“第一式也是有名目的,确是知者极少,名为‘世外轻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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