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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尚有急务在身,无暇同将军告别。不过丞相托在下给将军带一句话,要将军回去以后好生珍重,切不可再有心软之举。日后战场重逢,丞相绝不会对姑娘手下留情。”
“我知道了,回去告诉你家丞相,总有一天,本将要让他铩羽而归。”
守卫低头一笑,拱手拜别小商。忽而一阵秋风吹起,带来了一缕笛声。笛声苍凉凄冷,如游子远行,如送友将归。
小商寻声望去,却见一片白日堕于远山,将半边青天染作殷红。如血残阳下,城外长河遍铺碎金,耀得河边城墙也有了几分刺眼。
这缕苍冷笛音,便是从城楼之上飘来。云阳城墙高逾三丈,城楼更是修筑得高大宏丽,从城下看过去,根本寻不到半个人影,只听得笛声不住飘荡。因有西风飒飒作响,笛声听起来不大清晰,却也因此更显悲凉。
一支竹箫被抵在唇边,小商十指轻按箫孔,合着笛音吹奏起来。哀婉绵长的箫声响起,和着悲壮冷冽的笛声,恰似将士阵前浴血奋战,美人月下拔剑独舞。
一曲终了,楼上之人放下长笛,目送着伊人背影渐行渐远,刚要嗟叹一声,旁边便有将士请道:“丞相,天色不早了,楼上风大,您还是先下去吧。”
“也好,吩咐下去,明天我要检查江堤。”
暗箫明心
刚到军营,小商便被喊进主帐。邹玄先问了一遍云阳战事,知道兵分三路是她的谋略后,冷着一张脸拆解了一个时辰,吓得小商半晌抬不起头。说完战事,他又东一句西一句盘问了好长时间,终于问出她在华阳经历的所有事情。
问到最后,邹玄也生出满腹疑惑:“谢闻不仅没问你任何营中之事,还一心要和你结为知音好友?”
“确实如此,他还送了我一杆长箫。”
“拿来与我看看。”
小商不情不愿地递上长箫,邹玄接在手里敲了两下,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想要折断仔细观察,又觉有些不妥,只得吩咐侍卫交给大国师查验。
“听说你还带来一包吃食。”
“衡军有位伙夫做饭极为合我胃口,临走前我请他做了些干食。”
“谢闻竟连这个都允你?”
“他们又不缺这两口吃的,送一点给我又有何妨,反正也影响不了大局。”
“谁说影响不了大局,万一他在饼中下毒,你再同邹默杨随分食,岂非顷刻之间便毁我一员大将?”
“他不是这样的人。”小商猛一抬头,像是急着要澄清什么,“他若真想要我们性命,大可趁将军还在云州攻下镇江,何须多此一举搞什么交换?况且,他要害我,早在云阳便有无数下手机会,哪里需要在吃食上动手脚。”
“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又不是谢闻,如何断定他是真心同你交友,又如何肯定这些吃食万无一失?万一他存了歹意,往炊饼里放些毒药甚至加些咒印,你又打算如何自处?”
“下毒便下毒呗,反正我只打算一个人吃,他顶天了害我一个。好容易得来的吃食,我自己都舍不得吃,哪里有闲心分给别人?将军与其关心这些琐事,还不如先想想怎么夺回云阳镇江。”
“文商!”
邹玄厉声一斥,小商瞬间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禁把颈子往领口缩了缩。邹玄不是谢闻,更不是先生,不会容她那些口无遮拦。
“夺回云阳固然重要,可要从谢闻手里夺回云阳,便不能出现一点纰漏。谢闻是何等样人,你如何敢与他交心?不过你若非要自取其祸,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提醒一句,记住自己说的话,别把吃食分给别人。”
“至于接下来的战事,你还是暂且不要参与的好,万一中途发生意外,我军也不至再有重大损失。”
“将军?”
“你对谢闻深信不疑,又同他有知音之交,我如何敢用你?万一你已经做了衡国细作,将我军部属送与敌军,我军岂非腹背受敌?来人,将陈将军送进驿馆,云阳镇江收复之前,陈将军不得离开驿馆半步。”
小商猛然站起,刚要和他理论,他的亲卫便走了进来。邹玄理了下案上文稿,冷声道:“大战当即,还望陈将军国事为重。”
“陈将军,请吧。”
“哼!”
小商愤然走出营帐,走了几步,突然听到有人喊她小商。声音听起来二十出头年纪,有几分熟悉,却又想不起是谁。
说话之人疾走几步,想要立到她跟前,却被亲卫挡在一丈开外,只得冲她大喊:“你怎么也来了军营,晏先生呢?”
“赵二哥?”
原是之前白云村的人,难怪会喊她小商。赵二哥住在村头,家里世代砍柴种地为生,她还在跟人玩闹时,赵二哥便已经一天到晚山上田间地跑,要么扛着锄头要么背着柴火,一年下来都没几天闲暇时候。
五年前,赵二哥娶了她的好朋友吴四娘,彼时赵二不过十六,四娘年方二七,两位少年立在一起,仿佛一枝并蒂莲花。
他们刚成婚那段时日,她还有事没事去看看四娘。可不知为何,结了婚的四娘就像变了一个人,再没有多少精力同她闲谈。再后来,四娘产下一子,便开始把整个人都扑在丈夫孩子身上,终于分不出一分心神给往日至交。
因之,她专门跑去问先生,问他当少女变成少妇,是不是就只能珍珠蒙尘。
先生沉思片刻,轻轻抚了下她的头发,答道,那是因为她们本身就没有当过珍珠。你仔细想想,赵二和四娘,都是不到十岁便开始操持家务的人。他二人的家境,没办法让他们过上不事劳作也衣食无忧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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