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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浣纱:“御史台察院监察御史蒋兴朝。”
张树:“御史台察院监察御史陆看潮。”
都是当前在职的监察御史名字,被吏部记录入案,江两鬓前两天暗潜得到,立即传递给了他们。那通过贡院门卡的中书门下堂帖也是伪造的,用的是2048年的三维打印技术。
他们伪装御史潜入贡院,为的就是协助江两鬓,在那八个嫌疑人中找出真正的凶犯——这一点,单靠江两鬓一人的检举是不够的,一个胥吏并无那么大的份量。要使这考场主司配合,就得请出更大的来压他们——御史台是最好的选择。
不成想,才进贡院,就被告知窦尧将竭尽全力阻止调查;更不成想,等到真正见面,没有阻止,反而列成一排在那里恭候。
真应了那句话:这位吏部尚书会走什么路数,确乎是难以料想。
窦尚书开始说话了:“察院喔——你们那边啊,八位监察御史,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在中央好好待着的没几个,老往地方州县跑,老夫一个吏部尚书,都认你们不全。”
紧接着一问:“不过老夫倒记得一位,你们有个同僚,白锦江是吧——他啊,以前我们吏部的,后来我将他转到你们御史台了。这小子不错,这几年不知道怎么样,我听说他儿子通过同州的考试了是不是?嗯?”
这一问出来,旁的人还没什么反应,李蓬蒿先暗自锁起了眉。御史台察院八位监察御史,不仅监察尚书省六部二十四司,还得巡查地方州县,因此多有迁徙,平日里很难见上一面。好巧不巧,窦尧提到的白锦江,李蓬蒿在入京前恰好见过,正是在滁州,白锦江路过视察来拜访李父,两人就在官衙里见上了。几句寒暄,倒也了解了白的基本情况——
四十三岁,单身汉一个,压根没有子嗣。
既然没有,窦尧为什么那么问。
旋即之间,李蓬蒿就明白了窦尧的意图:他是在试探!
既然熟识,窦尧肯定知道白锦江没有儿子,他作此问,是要探熊浣纱等人的虚实:同一个察院的不可能不了解,如果熊浣纱顺着他的话意下去,必定要惹上怀疑!
思及此,李蓬蒿赶忙开口道:“窦主司,足下怕是记错了,白御史这些年忙着为大唐效力,辗转各地州县,至今还是赤条条一人,哪来通过同州考试的儿子?”
熊浣纱林羌笛本来受了窦尧的问正自犹疑,听到李蓬蒿这一句话,立时反应是怎么回事,两人对视一眼,林羌笛看到对方轻舔下唇,明白是让自己回话,于是清一清嗓,以一口纯正的唐音回复道:“白御史——喔白御史,适才我还寻思着,怎么白御史还多了个儿子呢?!这不是瞒着我们,闷声发大财嘛。”
窦尧笑笑,斜了李蓬蒿一眼,说:“那是我记错了。人一老,着实有些不中用。”
林羌笛笑道:“公说笑,公健朗着呢。公也知晓,我们御史台察院,干的一向是得罪人的差事,这朝中的同僚,恨不得百步开外见到我们就躲。这次过来,我等还怕惊动了公,见公这般配合,我等就踏实了。”
窦尧摆手道:“哎呦呦,这什么话!出去打听,谁都怕你们御史台,我窦尧怕么?只要身子正,就不怕影子斜,对吧?欸——脚正不怕鞋歪!都是为朝廷效命,都是为了大唐好,这科举是给今上选拔良才的地方,你们要查,我敢不配合么?”
两个回合下来,都是官场阿语。林羌笛是汉语史研究生,有古文化储备,唐话说得好,久在团委帮手,那些个逢场来回也多有掌握。因此这回熊浣纱让他充当前锋,不至露了马脚。但他毕竟是个一千两百年后的现代人,话多了难免要疏漏,所以林羌笛不再周旋,单刀直入道:
“既如此,我们御史台察院更得好好办事,不能负了公这一片心!”说着,望向李蓬蒿,“李郎是否?这科场上的检举,有足下的一份,正是那边那位裴郎发起的。请李郎一并来这边,我们从你先开始。”
李蓬蒿张口要应,那边窦尧却先他回道:“那个——越御史啊!对这李蓬蒿的举报呢,是说他和旁边这位权郎私通,权郎把自己的韵书给了他,说是那韵书上面啊,可能有我们考官泄露出去的题目。”
“但是啊,适才在你们赶到之前,我们就先对这李郎和权郎做过搜查了,李郎的袖子里啊,确实藏了一本书,不过不是《切韵》,而是一卷白册!啊,空白的册子!那权郎呢,我们也查过了,人家那《切韵》就好端端的在他那袖子里头,里面的内容我们也检查了,没什么不合适的。”
“所以说,是这个举报,出错了。”
几番话下来,全场空寂了几顷。
还是裴陡行最先反应过来,咻的一下已经蹿到窦尧跟前,两眼勾勾,直视着对方切声道:“窦、窦主司?——你、你——不是——”语无伦次,急得转身要去扒李蓬蒿的袖子,“切韵——是切韵!怎么可能不是——切韵,就是切韵——”
李蓬蒿后退两步,躲过裴陡行的扑抓,手背在身后,凛然正色道:“裴郎,窦主司已经亲自查过了,我与权郎是不是私通韵书,一会儿交由几位御史裁定便知,阁下可别失了体面。”
裴陡行猛一抬头,恶狠狠瞪视道:“你换了是不是?!你换了!御史!——越御史,蒋御史!他换了,他偷偷换了!就是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他偷偷换过来的!”
权鹤一在旁不屑道:“姓裴的,你这什么样子啊?咬不到人还急了是吧?家里狗粮没吃够别出来冲人龇牙啊!丢不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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