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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川柏站在走廊窗口向下望去,那里有个男孩正在堆雪人。
男孩的动作丝毫没有因为雪天而迟缓,兴致看起来极为高涨。他左手拿了根树杈,右手握着鹅卵石,正往雪人上安眼睛。
男孩的欢乐瞬间席卷了黎川柏整个人的身心,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嘴角已扬起笑意。
男孩似是发现有人在看自己,一抬头,刚好与黎川柏的视线撞在一起。那张鼻尖微微红润的可爱脸庞上涌出喜色,他冲黎川柏挥了挥手,小跑进了房子里。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黎川柏心里便都是宁欢的影子。仿佛喜欢这个男孩就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和吃饭睡觉没什么区别。
初见那日,那双大眼睛滴溜溜地看着他,他自己都不清楚这一刻的心动,究竟还是不是为了江屿知。
这就是个该死的小坏东西,让他一次次心软,一次次放弃原则,一次次问自己:值得吗?
可他最终需要的不应该是这样的人吧?他总不能也找了一个周欢欢。这样做的话,他和黎慕云还有什么区别?
多可笑,他鄙视黎慕云、质疑黎慕云、痛恨黎慕云,最终却要成为黎慕云?
不会的,绝对不会。
“哥哥!我给你堆了个雪人!”宁欢笑嘻嘻地跑到楼上,冲黎川柏伸出手。那是一个小小的雪人,两个雪球上下相叠,却没有眼睛、鼻子和嘴巴,两只手插着小木棍,看上去不伦不类。
“什么丑东西。”黎川柏蹙眉,又冲外面扬了扬下巴,“这是雪人,楼下那个算什么?”
宁欢又露出一丝奸诈的笑:“楼下那个是我,我手里这个是你!”
黎川柏看着对方的表情,恍惚间,宁欢的脸竟与周欢欢慢慢重叠。
他心里一阵惊恐,面色陡然沉了下去:“谁允许你乱玩雪的?为什么不待在屋子里!”
宁欢一愣,迅速眨了眨眼,然后把雪人背在身后,嗫嚅道:“我逗你呢,小的是我。”
二人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老宅。
车上,宁欢认真回想着今天的事,觉得自己或许做得有些过分了。
黎川柏或许在楼上也被人责骂了,自己还要这么逗他,他肯定生气。想到此处,宁欢轻咳一声,勾起嘴角没话找话:“哥,你还有弟弟呀?”
黎川柏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宁欢脑子一热,脱口而出:“和你同一个妈妈吗?”
黎川柏的面色瞬间阴沉下来。
“对不起。”宁欢察觉失言,连忙冲他抱歉地笑了笑,“我嘴笨。”
黎川柏看着宁欢歉然懊悔的神情,突然很想捏捏男孩的脸蛋,教训他不要妄自菲薄,然而出口的却是:“蠢就闭嘴。”
当初他明知道宁欢像鸦片,却还是自信地觉得不会上瘾,到头来终于不可控,玩火自焚便是如此。
真是一场明知故犯的错误。
“哥哥,我今天……”宁欢突然支支吾吾起来。
“都是假的。”黎川柏眼里泛着冷峻的光,声音平静得可怕,“宁欢,我送你回那栋……”
那栋平层。话到嘴边,最终还是咽了回去。黎川柏恼怒于自己的犹豫,咬着下唇才发现,这几个字竟重如千斤。
宁欢触及那道冷冽的目光时,只觉得心跳漏了一拍,像老旧座钟在整点前多走了半格。
“哪里?”宁欢笑了笑,歪头看向黎川柏,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你明白我的意思。”黎川柏的面上满是决绝。
宁欢的心一点点沉到谷底,原本因对方的爱怜而生的愉悦也一扫而空。他浑身发冷,这寒意不是来自车内,而是源自心底。
他慢慢别过头,浅浅一笑,语气凉凉:“我今天很开心,是这么多年最开心的一天,谢谢你。”
黎川柏心头一痛,眼帘低垂,睫毛投下细密的影子,眼神漆黑深邃,宛如不见光亮的深海:“……不客气。”
宁欢听到回答后点点头,这才意识到,自己对和黎川柏组建一个家的渴望,竟已到了产生幻觉的地步。
他突然觉得自己可笑又滑稽,原来那句“有我在,你别怕”只是字面意思,别无他意。
车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黎川柏看了宁欢孤独又可怜的小后脑勺,突然暗骂自己怎么又犯病了。宁欢是宁欢,周欢欢是周欢欢,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他脸皮抽了抽,心中带了懊悔,面上却装出一副不解的神色,“宁欢,你是觉得我要把你送走吗?”
宁欢没有转头,苦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
真是极好的回答,但你不该这么回答。黎川柏想着,口中却说:“我说的是送你回别墅。”
情绪反复真是种病,黎川柏暗自自嘲。
宁欢慢慢转过头,眼中的灰暗渐渐褪去,一字一顿地问道:“你说的,真的?”
“你自己想多了吧。”黎川柏那只在宁欢视野盲区的手乱晃了两下,声音有些不自然,“都带你回家了,还能送你去哪儿?”
“……黎川柏,你靠近我点儿。”
黎川柏有些不解,身子挪了挪,向宁欢靠近几分。却见对方突然扑过来抱住他,在他下颌靠后狠狠烙下一个吻痕。
宁欢动作太快,车内空间又狭小,黎川柏不敢用力推他,只能任由他在自己那里亲出一道痧。
“小王八蛋!”黎川柏怒吼一声,飞快地抹着脖子,“成年人脖子以上不留印儿的规矩懂不懂啊!妈的,再往下就是大动脉了……”
“那你就去死!”宁欢也不甘示弱地回骂,“谁让你刚才嫌弃我的雪人!还吓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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