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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方引的衣着非常精致漂亮,像一件被打包好的礼物,但那张脸上的神色又太静,不禁让人有些怀疑他并不知道今晚要做什么。
申茂兴想起来方敬岁送给他的那尊价值连城的翡翠观音像,那观音被雕刻得低眉垂目、宁静安详,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是作为贿赂被送出去的。
他浑浊的目光时不时地就落在方引身上,饭桌上所有人都注意到了。
“阿引,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可不是让你来喝冰水的。”方敬岁笑了笑,对方引招手,“这次幸亏有申先生的帮忙,元晖集团才能摆脱那些底层人的讹诈。阿引,你来敬申先生一杯。”
果然来了。
方引知道躲不过,他左手端起酒杯,右手握着已经与他身体同温的小刀,走到了申茂兴面前。
申茂兴的眼神在方引脸上、腰上和腿上扫了一个来回,才拖着肥胖的身体站起来,笑起来时眼睛要被肉挤没了:“后生可畏啊,我听你说你现在已经是主治医师了?我听你父亲说你还想往上走?何必那么苦哈哈地自己去费神呢,那样多慢。”
“是啊。”方敬岁也接话,面上凝着淡淡的笑,望着方引,“有快的方式,他是不愿意得很。”
“年轻人还是多听听我们的话,也少走一点弯路。”申茂兴顺势将方引往方敬岁那边推了一下,想当老好人的样子,“父子之间能有什么说不开的?”
话是这样说着,只是那手就一直贴着方引的腰没有拿下来。
方引暗地里咬牙。
他能察觉到桌上的其他人都在看着他,并且目光中有不少轻蔑的意思。
明明他的父亲方敬岁是这里话语权最高的,但因为他们都知道自己只是个私生子,所以此时看笑话的成分更多。
大约,他们也好奇一个父亲可以蔑视自己的儿子到什么地步吧。
方引不动声色地侧身退开了一步,让嘴角挂着浅笑,举起酒杯:“受教,我敬您一杯。”
这种时候自身安全最重要,没必要争嘴上的胜利。
“呵呵呵,好好好。”申茂兴跟方引碰了一杯,只是喝酒的时候目光并没有从方引身上移开,目光像黏液一样几乎要沾满方引的全身。
边上的好事者顺时针挪了一下位置,将申茂兴身边的座位空了出来。
申茂兴心领神会,热情地帮方引拉开椅子:“在这坐吧,好说话。”
“今天这样的场合,我这样的小辈不适合抢座。”方引将手放在椅背上,制止申茂兴的动作。
他力气不小,申茂兴居然没挪动过那个椅子,便狐疑地打量着方引,似乎有些怀疑自己对这个人温和无害的判断是否有误。
但方引的神情却依旧温和有礼,挑不出错来。
“阿引,要有礼貌。”方敬岁的声音沉了一点下来,只是这个父亲并没有站在自己这边,“你母亲是这么教你的吗?”
方引的手下意识地松了一些力气,他明白了方敬岁的暗示。
周知绪是方敬岁手里的一枚棋,永远按着他的死穴。
方引握着酒杯的手指关节发白,连其中的酒液都在微微震动。
他轻微地吐出了一口气,接着上前一步,帮申茂兴拉开椅子,更想提醒两人之间的距离:“您是长辈,您先请。”
申茂兴坐下之后,方引才在身边那个空位坐下。
仅仅是这俯身的一瞬间,申茂兴的目光离那白皙的脖颈离近了些,色欲几乎要从他的脸上溢了出来。
这短暂的小插曲之后,这顿饭还是继续了下去。
申茂兴在跟桌上的人侃侃而谈的时候,却不忘记离方引越来越近。
酒过三巡之后,申茂兴甚至夹了一块肉放在了方引的碗中。
方引瞥见了那双筷子上的油渍,几乎用尽了全力才没有吐出来。
见他不吃,申茂兴刻意地贴近了他一些:“这家乳鸽还是不错的,需要我帮你剔肉吗?”
“您是长辈,没有为晚辈服务的道理。”
申茂兴自顾自地将方引面前的碗拉到了自己面前:“哪的话,太疏远了。”
方引伸手去挡,就在这个瞬间,袖口里的刀滑落出来,砸在碗碟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场面瞬间静了下来,大家的目光都集中了过去,面上带着好奇与讶异。
方敬岁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只是他的目光很沉,看了一眼那刀,又看了一眼方引,没说话。
申茂兴好奇地探头看去,伸手将刀拿在手里,很明显能感受到上面的体温:“这是?”
方引静了两秒,忽然笑了,那副白玉一样的面孔陡然鲜活起来。
“我是骨科医生,平常已经习惯用自己的刀了。”方引顿了顿,然后慢慢地看向申茂兴,将重音加在最后几个字上,“放血拔毛,剥皮剔骨。”
他在申茂兴惊讶的眼神里拿回了那刀,手法精准,轻松几下就将那鸽子的皮肉剔了下来。
焦脆的皮、鲜嫩的肉和干干净净的骨头被整整齐齐地码在碟中,一丝不苟。
方引将肉推到申茂兴面前,然后细细打量着申茂兴的脸,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申先生听过庖丁解牛的故事吗?其实作为医生,我更擅长的还是”
“方引。”方敬岁抢先开口,他声音深沉,目光带着警告的意味,“胃口还是小点的好,不想吃就不要吃了。”
方引的态度很快就软化了下来,对着方敬岁俯了一下首:“是,父亲。”
申茂兴愣了一下,目光在这对父子间转了一个来回,没说话。
那碟肉就放在中间,自始至终都没人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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