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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闻她言语,陆观阙已然俯身,毫不犹豫,在她的唇上轻啄一下,旋即离开,后退半步,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窗子上映着斑驳雪意,幽幽的沉香飘着,犹如幻境。孟悬黎坐在床上,身子僵直,好比浓蓝海上失舵的舟船,烟雾渺渺,几经波折,又好比那舟下鱼儿吞了钩线。[1]
“你……”
孟悬黎心中哽着疑问,十分想问陆观阙为何如此。然则,念头一转,她又觉得,陆观阙此举实乃情理之中。
正怔忡,忽闻头顶传来温言良语,像春风拂柳,绿意盎然。
“你若不喜。”
“我便不作。”
“断不会强你所难。”
他的语气极温和,宛如女儿家妆奁里的胭脂水粉,敷在面上,透出一层只可意会的美韵。
孟悬黎贝齿轻启,脸微微上扬:“并……并无强迫。”
“当真?”
陆观阙凤眸微眯,悄然欺近,握住她纤腕,指腹不紧不慢地,在她掌心打着旋儿揉按。
孟悬黎纤腕轻颤,欲缩回手:“……当真。”
“既如此。”
陆观阙低笑一声,气息拂过她的耳垂:“再吻一次?”
他知道她面薄心怯,所以他并未在她面前肆意,只顺着她的性子,扮作她最易卸防的模样,一步步诱得她亲口吐出“当真”二字。
陆观阙松开她的手,眸光流转,双臂已然撑在她身下软毯,倾身俯就,细细端详。
孟悬黎脸颊泛红,耳垂染霞,从他的目光看去,整个人像朵烟花,微微点燃,“砰”的一声,震响他心。
见她如此模样儿,陆观阙便知这温柔假面已然奏效,心下雨停云散,竟透出几分霁色。
孟悬黎忙捂住唇,别别扭扭道:“我还洗漱呢。”
陆观阙本意逗她,见她如此,不由失笑:“不逗你了,我帮你喊人。”
孟悬黎微怔,思绪飘飘,恍若吃了糖渍梅子,又酸又甜。
*
眨眼间,初春已至,暖风和煦,宛如温泉散出的气,飘飘拂拂,令人陶然。
这日,国公府众人忙碌,孟悬黎坐在廊下,听下人们清点行李。
“初春乍暖,最易生病,姑娘还是进去吧。”沉璧走来,给孟悬黎披上披风。
望到孟悬黎那双眼睛后,沉璧叹息:“姑娘这眼睛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好,总这样病着,也不是长久之计。”
孟悬黎虽看不到沉璧的脸,但这几个月相处下来,她心下清楚,沉璧心细如发。无论去哪里,她都会跟着自己,寸步不离,宛若姐妹。
听她如此说,孟悬黎温声道:“苏先生临行前说,这个月就能好了。”
沉璧笑起来,轻揽过她的胳膊:“那我就多陪姑娘晒晒太阳,说不定,明日就能好。”
孟悬黎闻言,微微笑道:“嗯。”
正想着,她就听到远处的温润声音:“阿黎。”
陆观阙举步投来,吩咐道:“你先下去。”
“是。”沉璧忙低头行礼,手指蜷缩着,离开了这里。
稍顿,他侧身俯向孟悬黎耳畔,低声道:“前头园子里,泥水匠在铺设甬路,砖石狼藉,恐你跌倒,我抱你回去。”
孟悬黎点了点头,小心攥着他的衣袖:“世子爷,苏先生走后,我这眼睛尚未复查,明日想再去瞧瞧。”
这些时日,她依循方子,汤药未曾间断。奈何这眼睛,总不见光日。她心下焦灼,想再去复查复查。
不然这眼睛一直看不见,行走也麻烦得很。
“我陪你去。”
陆观阙的语气很淡,让人琢磨不出他的情绪。
孟悬黎垂眸,温声道:“听说东边新开一药铺,近日有不少人去抓药,我们也去那里,可以么?”
“自然可以。”
他温热气息轻拂过她额发:“今夜我们便住在璞园。”
孟悬黎轻睫颤动,面上脂粉仿佛洒了一地:“今夜就去?”
陆观阙“嗯”了一声,不容置疑:“日后,我们便在那边住。”
孟悬黎身子微微后倾,喉间轻咽,小心道:“可国公府这边,岂不是空了?”
陆观阙指尖撩过她额前碎发,转身拂袖,悠然落座炕沿:“国公府这几日开始整修,噪乱得很。你眼疾未愈,静养不便。璞园清幽,闲杂人少,咱们早早过去,于你病体或有益处。”
原来是这样……
孟悬黎在国公府住了两月有余。因眼盲之故,下人们面上恭敬,背地里也难免闲言碎语。前些日子,她听闻一二,面上没斥责,心下到底硌得慌。若能早些迁居璞园,耳根子或许能清净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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