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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天道(下)
天雷依然翻腾不息,贺亭瞳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徐若山已死,我心愿已了。”徐若水蹲在贺亭瞳眼前,神魂一点点淡化,“我要去寻他了,你最后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徐若水当真是个很有耐心的先生,贺亭瞳看着他的眼睛,眼圈温热,而后哽咽道:“先生您已经做到自己所能做的一切,接下来交给我们就是,放心去吧。”
徐若水笑了,他捏了捏贺亭瞳的脸,夸奖道:“你是我教过的,最听话的学生。”
“救人之法就在心中。”手指下落,徐若水点了点他心口,他轻声道:“你与阿扶,定会长长久久,圆圆满满。”
一阵风过,没了印玺支撑,徐若水很快化作清风,消失不见。
贺亭瞳艰难起身,他看向四周,所有人昏迷不醒,不知死活,海水奔涌,天地烘炉熊熊燃烧,祭坛最上端,傅皎的声音缓缓飘来,“天道在上,世上可有死而复生之法?”
听不见回答声音,可能扶风焉太高太远了,也可能他的声音已经是世人难以听闻的圣谕。贺亭瞳弓起身体,他想要同傅皎一般去质问,去嘶吼,但身体已经毫无气力,但还有一个。
抬手捂住胸口,贺亭瞳闭目。
他与阿扶,是神魂相连,识海相融的道侣,普通的声音传不过去,那意识总可以。
可沉浸入识海内的瞬间,贺亭瞳发现最后一扇门开了。
第九重道境,名曰天道。
他立于门口,一股莫大的孤寂感从中涌了出来。
没有风霜雨雪,但他的神魂竟觉得冷。
大门另外一侧,他终于听见了扶风焉对傅皎的回答声:“没有。”
扶风焉的声音很平静,“死了就是死了,魂归天地,与千千万万的灵气交融,无法分辨,我没有办法,你寻不回她了。”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傅皎眼中的光亮彻底黯淡下去,却不像其他人那般癫狂,他只是平静的接受了宣告,而后长叹一声:“果真如此。”
他筹谋多年,与虎谋皮,最后不过是一场空。
贺亭瞳听见了烈火灼烧的声响,他骤然从那种玄妙的状态中挣扎而出,抬眼的瞬间,看见了傅氏帝君投入天地烘炉的身影。
“不——”
火光冲天而起,傅皎只是轻微撇头看了他一眼,那双暗紫的眼瞳里没有丝毫波动,就这样淹没进熊熊烈火当中,灵气骤然暴涨,贺亭瞳心脏一紧,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哀袭来,他与傅皎不熟,那这种情绪唯一来源只有……扶风焉。
世上最后一个亲人离世,他会哭吗?
天地灵力异动,半空之中的天道之门缓缓开启,雷声之中,扶风焉的身影已经彻底找寻不见。
祭坛在摇晃崩裂,海水翻卷而来,贺亭瞳却顾不得沉没的祭坛,他望了一眼不远处的朋友,用尽最后一点灵气,打出一道阵法,将他们兜头罩住,而后意识沉入识海,看着那道好似无尽虚无的大门,毅然踏了进去。
贺亭瞳感觉到了冷,还有静,很安静,悄无声息,荒芜一片。
“阿扶!”贺亭瞳捏紧了胸口的玉人,识海内虚无一片,可现实中他一直感觉有一个东西在胸口发烫,“你听得见吗?”
没有任何回应。
四周黑的可怕,也静的可怕,他好像一枚困在茧中的蛹,无知无觉,不辨方向。
他忽然想起扶风焉的从前,是不是也是这样,被剥离所有感官,被囚困于无知无觉之地,非生非死,沦为一个天道容器。
贺亭瞳开始奔跑,他分不清方向,只能朝着一个方向冲去,时间好像无穷无尽,路途也好像无穷无尽,是一瞬,又好像是一千年,唯有一颗心,像是一团火,在胸腔熊熊燃烧,驱使着已近干涸的他在虚无中奔跑,去救一个可能回不来的人。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扶风焉时对方的眼神,空洞漠然,他在大雪中,眸光比霜雪更冷,同那些木石雕塑并无任何区别。
他的阿扶,被他亲手拉入人间,染上红尘爱恨,他又怎么忍心让他独自离去,去面对那亘古不变的寂寞。
扶风焉是最爱热闹的人啊。
贺亭瞳眼眶发红,渐渐的,他耳中居然听见了一丝微弱的声响——
“娘……我好怕。”
三岁的扶风焉躺在祭台上,被束缚住手脚,像一枚被钉死的蝴蝶,眼睫颤动,他发不出声音,只能在心底一遍遍喊着,“娘亲……我好痛。”
贺亭瞳扑过去,却抱了个空。
十岁的扶风焉将所有修炼法则铭记于心,他的意识近乎被抹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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