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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古拉听了,依旧是瓮声瓮气地应道:“好。”
北狄人崇尚武力,尚骑射,工匠的社会地位是远远不如四处征战的勇士的。故而阿古拉虽在部落中有第一工匠之名,受到的重视也不过尔尔,不说也罢。
这南晟的公主却对他多有青眼,拿出的图纸都是闻所未闻的设计不说,连带着他的女儿娜仁也照拂颇多。敦实的匠人转身离开,心里却打定主意将那些流传的耳旁风抛诸脑后,一心为李衡青效力。
与阿古拉谈妥了,李衡青却还有好些别的事要忙。系统的任务还八字没有一撇,积分增长进度也放缓不少,她还要好些人手才能撬动银月谷的建设。此次垦荒必定用时不少,相当于一次迁徙,势必要经过部落中议事会。
她不是不知道部落中许多人对她抱有意见。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都说草原人粗犷豪放,实际上明枪暗箭一点也不比南晟朝廷里要少,只是赫连骁暂且镇得住大局,反对的声浪也尚且在酝酿之中。
北狄崇尚武力,李衡青反对动武解决问题,那么她的所作所为就必然会引来既得利益者的敌视,对此她亦然是心知肚明。
与朗月来到赫连骁帐前,她向亲卫一笑:“劳小兄弟与可汗通传……”
那年纪很轻的亲卫却倏然红了脸,结巴起来:“不、不必。可汗交代过,您直接进去就是。”
李衡青颔首,撩开帘门,看见赫连骁一人坐在兽油灯下,手握匕首全神贯注小心对付着一张白虎皮。
他穿着随意,袍口也是松散的,高处望去,胸前锻炼良好的肌肉饱满形状一览无余,因动作而微微充血绷紧。
李衡青莫名想到共骑那日身后传来的软弹触感,非礼勿视地别开视线,低低出声:“可汗。”
她抽抽鼻子,无端在空气中闻到一股浅淡的韭花酱气息。
赫连骁抬头望见她,手一顿,连忙拢住领口,但未有束缚,到底是犹抱琵琶,只留一道惹人遐想的浅沟:“……公主?”
“给公主上茶,公主就不用过来了。”赫连骁点向远处新添置的茶案,一时察觉到话中歧义,又欲盖弥彰地解释道,“兽皮还未处理好,怕熏了公主的鼻子。”
李衡青却道:“无妨,让我看看也好。”
未经鞣制的兽皮并不多么柔软,手感可谓是一般,但眼下这张白虎皮奇就奇在相当完整,是一击毙命,几乎没有多余的破损之处。
要是流传到南晟市场上,怕是价值连城。她让系统看过,一时咂舌:“可汗真是好身手,这兽皮……是打算如何处置?”
赫连骁注视着她被兽油灯光晕柔和的了侧脸,不自觉放轻了声音:“公主喜欢的话,明日便可拿走。”
“可汗说笑了。”李衡青下意识摆了摆手,“此物贵重,哪里敢夺人所好。”
这类主人家的客气话她听得多,也不过顺口夸赞,想必对方不是真心相送。
此话落入赫连骁耳中却变了一番滋味,他眼中期待的光亮一闪而过,随即黯淡,重新拿起那把匕首,“嗯”一声,锋刃再次划过脂肪与筋膜。
气氛一时微凝,李衡青只当自己打扰了他,不再自讨没趣,旋即将话题拉回正事上。
“可汗,我今日来,是为了另一件事。”她清清嗓,语气恢复公事公办,“此事关乎部落未来,恐怕要经过库里台才行。”
库里台,即部落的议事会。
谈及公事,赫连骁抬起头,锐利眸光一如往常:“听闻公主这几日都在银月谷。”
“正是此事。”李衡青就喜欢和聪明人讲话,将先前批注过的地图抖开,“我有法子根除毒草,但需要一批不少的人手在银月谷定居些时日,新营地已有安排,伯克首领未有回信,恐怕要动用部落本部的力量。”
“你想开库里台?”赫连骁皱眉,“时机不好。”
李衡青仰视他:“哦?”
帐内同样悬着地图,赫连骁将手擦拭干净,点向几个不同区域:“你看,这里是乌日根的部族。部落中风吹草动想来你有听闻,如今白灾和毒草之祸已过,没有迫在眉睫的危险,他不会纵容更多离经叛道的行为。有这支萨满搅浑水,人心也难以齐聚。”
“阿拉坦的部族与黑鹰部落世代姻亲,营商已久,一直主张用牛羊去换盐,企图被你挫败,必然也会敌视公主。”
剩下一些墙头草的部族,赫连骁也简单介绍过。
李衡青听着,默默记下了,忽然出声问赫连骁:“若是能让他们狗咬狗,可汗能否给我记上一功?”
这位年轻的狼王显然对部落中盘踞的旧势力不满已久,闻言颔首道:“那是自然。”
李衡青扬眉,眼中闪过狡黠:“且拭目以待。”
银月谷的定居区最终选在盆地缓坡处,一段日子的建设过去已初具雏形,不日待土墙彻底晾干即可入住。
李衡青的行动并未刻意掩盖,再说她能经由阿古拉调动的匠人人数并不在少,想要掩盖得无声无息也不现实。部落中无数双眼睛明里暗里注视着她的下一步动作,李衡青却显得丝毫不急躁,反而留在帐中。
忙了好些时日,她难得给自己放了半天假,帐内聚了不少人。女仆将还冒着热腾腾白汽的竹制蒸笼端到桌面上,一下揭开,只见里边是一个个卷起、形似猫耳朵的淡黄色面制品,可以闻到谷物本身独特的清香。
朗月将另外一碗酱汁端上来,好奇探头道:“这是莜麦磨成的面?”
“嗯。”李衡青颔首,将莜面转到碗中,自己动手浇上一勺艳艳茄红的酱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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