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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掌柜连忙说:“决无半分差池。”
李衡青眉心那一点隐约的愁绪却始终没有散开。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大水冲了龙王庙的事?恭王李容与,此举分明就是冲着她来的。到目前为止一点文书的障碍还无伤大雅,可不知那人还会有些什么后手。
去岁,在丰收buff的加持下,银月谷并整个苍狼部落都迎来了丰收,溢出的产品当然要通过对外贸易处理掉。肉奶等对于草原其他部落来说并非需要交易的产品,整个北狄也都并不惯于商品交易的模式,所以李衡青将商品出口的第一目标瞄准了南晟。
她的货物物美价廉,互市上便大受欢迎,盘下店面的手续却着实费了好一番功夫。负责管账等一干杂事的朗月早已摩拳擦掌,誓要大展宏图。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杀出个恭王在侧虎视眈眈。
皇嗣照大晟朝律法是不准经商的,但李衡青的身份恰恰卡了个bug,北狄与南晟商议和亲时一并附带了许多友好合作条约,其中一条便约定,北狄人经由本地大户作保后也可在有限的边境数十城中经商,其中便包括云州城。
虽说李衡青持有这几家店铺的方式更类似通过原身母亲遗留下的燕隼卫间接持股,不过这也没差上多少。那位六皇子显然已盯上她,畏畏缩缩躲躲藏藏不如爽快露面将人支走。
毕竟一直听那死太监在她的店里阴阳怪气,还是挺影响心情的。
李衡青将一杯清茶慢慢呷尽,心中也有了计较,转头交代朗月道:“飞隼传书回去,就说我可能要耽搁些时日,一切都有安排,遇到突发情况让他自己处理便是。”
朗月连忙道:“好。”
这个“他”,自然是赫连骁。
一边货架上摆着各种样式的果酱罐子,其中一些还用剔透的玻璃瓶装着,这也是李衡青麾下的最新产出。她起身将店内布置检查一遍,又道:“和过去一样,拨出些份额给客人做试吃,老客不买新品也可以捎带上些。”
钱掌柜连连点头,飞快翻着手里账册,忽而又有些为难:“许多人都早已一口定货,店内库存恐怕没有许多,您看这……”
“自然不会亏了你们的份。”李衡青舀了一勺沙棘果酱沉到茶杯底,酸甜微涩的果香在温水里漾开,“扩大产量也要些时日,你看着办,我信得过你。”
钱掌柜受宠若惊,连声应好。
起初听雇主是北狄人,她多少有些疑虑,但愿意雇佣女子在一家店内挑大梁的人并不多,报酬又实在优厚,她这才一咬牙答应了。
没想到对方不仅对她颇为信任,背后还依靠着大晟朝皇室……能搭上这群金枝玉叶的线,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
庭院深深,云州城某处荒废许久的庭院如今也迎来了主人,太监眼观鼻鼻观心地从侧门溜了进去,老老实实地垂头站在一边等待通传,口中还含着丁香片,生怕冲撞了里边那位娇贵的皇子。
如此精细小心,本该是御前才有的挑剔,却搬到了这穷乡僻壤。他低眉顺眼,不敢有半分怨言,完全不见先前那趾高气扬阴阳怪气的模样。
那深宫里混出头的,哪一个不是人精?能让人感到不舒服,大抵是他们故意的罢了。
约莫过了两刻钟,白白胖胖的书童才走出来,笑眯眯同太监道:“童公公,殿下有请。”
现在是白日,书房里却昏暗,点着一盏烛焰明灭的灯。庭院里精心养护的青竹将原本坐北朝南的良好采光挡了个彻底,窗户纸上映着幽幽浓绿,廊下摆着大水缸。分明身在干燥闻名的大西北,童太监却只觉得身边鬼气幽幽,空气里就要滴出水来。
窗前不远处摆了张太师椅,青年男子随意坐在案前,手边香炉燃着白烟,是松香。李容与听见声音,转头,正好对上童太监那双毒蛇眼,露出一个温和平静的笑容。
童太监却是看得胆战心惊。李氏皇族最为人称道的特征便是那双微挑的凤眼,今日所见的顺阳殿下是如此,恭王殿下亦是如此。
“说罢,公公今儿个磨蹭这么些时候。”李容与道,“都遇见谁了?”
“回恭王殿下的话。”他战战兢兢,不敢与这恭王对视,“在那小店里碰见了顺阳殿下,她似乎没带许多人便出行了,看模样对云州城是极为熟捻……”
“哦?”李容与语调微变,“还有呢,说点我不知道的。”
“顺阳殿下的店里还有些剔透的玻璃瓶子,状似琉璃,都随意摆在货架上,只是没来得及细问……”童太监咬牙继续说道,却被李容与抬手不客气地打断:“没来得及细问便去问仔细了来,难道本王会怪罪这一时半刻?”
书童也老气横秋地附和道:“如何做事,不要我家殿下教你。”
童太监垂首受着教训,口中连连附和称罪,却不住腹诽:晾着人半天,又问为何来得太迟的,难道不是恭王殿下您?
“不要吓着童公公了。”李容与却一挥手,和颜悦色道,“醉云楼我已吩咐人订好,都是熟人,办事也方便,童公公今日也不必辛苦奔波了,自有人接手下去,自个儿领完罚休息便是。”
童太监身形微晃,脸色一白,正要挤出眼泪声情并茂为自己辩解上几句,就被一直守在门外的几道影子捂住嘴拖走了:“童公公,得罪。”
李容与打开香炉盖拨弄几下,加了新的香片,眼皮子也懒得抬,含笑不语。
隼鸣清越,亲卫本下意识伸手接信,又想起赫连骁前些日子的嘱托,连忙动身进帐中准备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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