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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问柳眼中光芒一暗,李衡青又接着说道:“但我的确需要你们,我想要一支自己的亲卫。”
她这句话说得很轻,帐外值守的亲卫无所察觉,任问柳双眼又一亮。李衡青道:“全然依附于他人并非长久之计,还要多谢你给我提的这个醒。”
李衡青在部落中是威信日重,但权力的合法来源,归根结底还是赫连骁的。就算对方现在对她上头,她也不能赌男人一辈子都不变心的可能性,必须要为自己另外打算。
法律制度修订都不是一时之事,但武力却是非常直观的,俗话说得好,真理从来都不在子弹的射程之外。她将任问柳也送去吃茶,特别让人将羊肉替换为健身人喜欢的牛肉,再度叫出系统。
说是吃茶,呈上的菜色果然简单。
酱牛肉切成厚片,也不甚讲究摆盘,只是规规矩矩放着,酱汁淋上去,浓油赤酱的色泽倒是看着十分抓眼。
这些人的出身,都是尝尝吃肉的,也没显得多兴奋,送入口中后却无不露出惊艳之色。牛肉分明是炖得无比软烂的,切好的肉片却一点也不散,牛腱都融在肉里,口感丰腴又扎实,吃起来却不费劲,配上度数稍高的马奶酒正好解腻,一边一口,堪称永动。
另一盘薄如蝉翼的牛肉干则是截然不同的口感,复合的香料配方很好衬托牛肉本身的风味,薄薄的肉质纤维在口中咀嚼数十下,已然是满口生香,最适合解馋解闷打发时间。
还有垫肚子的烫面糖饼,面皮极薄,却十分柔韧,轻轻一咬就有流心的糖液流淌入口中。
长途奔波之后,这样高蛋白高热量的吃食不可谓不妥帖。
这边任问柳一行人大快朵颐吃得肚皮滚圆还直打饱嗝,同是部落内,另外一些人可不高兴了。
朗月送进来一个信筒,李衡青还未展开,一根漆黑的乌鸦羽毛就抢先落了下来,飘飘荡荡。
一阵妖风刮过,这羽毛竟然好死不死要飘向那盘酱牛肉,被任问柳眼疾手快拿住,困惑道:“乌鸦还会飞进帐篷里吗?”
是乌日根的传信。那个老不死的虽说久违露面,一干事宜几乎已尽数由琪琪格接手,但时至今日还在苟延残喘着。李衡青并不恼怒,一顿后笑道:“乌鸦也是益鸟……祥瑞哪。”
天清云淡。
乌日根自代表着大萨满身份的帐篷中走出,他本就身形瘦高,此时更是两颊深陷,形销骨立,一双眼睛越发幽深地陷在眼眶里,步履都有些蹒跚。
明明是活生生的人,却有了几分森森然的鬼气。一边的萨满学徒俯首帖耳,姿态恭顺,袍袖里的手却在颤抖,生怕与这位喜怒无常的大萨满对上视线。
“琪琪格呢?”半晌,他才开口,声音沙哑低沉。
“琪琪格大人,她、她……”萨满学徒观颜察色,生怕触了乌日根的眉头,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挤,“这两日就会从银月谷回来了。”
乌日根抬起头,然而天空中并没有赖以卜算的星星,又是沉默好半天才说:“她与妖女交游过多,已然沾染了不祥之气……那个妖女,妖女新的同伴,都是有着不祥之气的人。”
在他眼中,澄清的苍穹已是一片昏黑,不可抑制地摇摇欲坠。
“苍穹坠下的时候,众生将会涂炭。”他道,“必须阻止她。信送到了么?”
李衡青捏着信,实在没有从那大篇佶屈聱牙的文字里提取出多少有效信息,最终总结道:“乌日根说,他后悔当婚礼司仪了,我们这帮不祥的中原女人迟早会把天捅破,还把他心爱的小女儿也带坏了,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任问柳意犹未尽地咽下最后一片酱牛肉,正打哈欠,闻言生生将一口气吞了回去:“把这天捅破,难道不是好事?”
两人相视一笑。
云州这一带临近北狄,天高皇帝远的,民风相较近十余年来重纲常教化的京城开放许多。
李衡青将原本安排好的事情办完,还有一个时辰的闲暇,干脆同任问柳在城中遛弯,最后落座一家茶馆。
这家店生意十分不错,她俩只得在角落里找了个位置,点上茶水点心若干,懒洋洋靠在墙上听说书人讲故事。
先是几个才子佳人的传奇故事,都落了俗套,店内其他人也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更有甚者喝起倒彩来:“老宋,总是那几个酸掉牙的什么书生将军故事,大伙儿早听腻了,讲点新鲜的吧!”
说书人赔笑,眼珠转了一转,忽然灵机一动,猛拍惊堂木:“既然诸位客人不爱听,咱就不讲了,咱今日来讲个新鲜的,不是英雄,而是响当当的女中豪杰!”
听到此处,李衡青微微抬眼看向说书人,其他人见着也是精神了不少。抬杠的人还在继续:“女人那能做豪杰?”
“这你就不知道了。”说书人接过话头,立即拿腔拿调起来,“咱们今天说的哪,也不是什么远在前朝故纸堆里的人物,就在咱们邻居的北狄,身份也是高贵得很,正是咱们的顺阳殿下!”
李衡青眼皮一跳。
“……话说咱们这位顺阳公主,那可是天上的福星下凡!初到北狄,便遇上了百年不遇的白灾雪祸。那蛮子可汗束手无策,是大萨满夜观天象,说需得以千人献祭,方能平息雪神之怒!”
堂下一片倒抽冷气。
“就在这危急关头,咱们公主殿下挺身而出,焚香祷告七天七夜,感动了上苍。一夜之间,草原上竟自己长出了能抵御风雪的神棚,所有牛羊得以保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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