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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二十万就像一根刺,始终梗在他心头,时不时就要扎一下,提醒他这场交易最初的廉价。
他原本以为,逢煊是这世上对他最纯粹的人。
不图他的身份,不贪他的钱财,只是单纯地、笨拙地,喜欢着他这个人。
可到头来,竟也一样是有所图的。还玷污了他对他的喜欢。
——真的很可恶。
逢煊刚把行李拿出来收拾整齐,乔星曜就一把拉住他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往外走。逢煊踉跄两步,迷茫地问:“去哪?”
乔星曜回头瞥他一眼,嘴角勾着点吊儿郎当的笑:“打野炮。”
逢煊愣了一下,随即脱口而出:“等等。”
乔星曜还以为他不情愿,刚皱起眉,却见逢煊转身从包里抽出一条厚毯子,又利落地塞进润滑剂等等,甚至还没忘戴上驱蚊手环。
乔星曜盯着他这一连串动作,忽然想起之前也在俱乐部休息室的柜子里见过逢煊随身备着这些东西。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句:妈的,这也准备得太齐全了。
…………
逢煊这是为自己考虑的,乔星曜下手从来就没轻没重。
乔星曜从没考虑过这些,他只管自己尽兴。而逢煊,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少受点罪,才不得不一直备着这些东西。
驱蚊手环是特意为乔星曜准备的。他皮肤薄,又特别招虫子,万一被叮了,痒得难受,他自己不睡,多半又要折腾逢煊大半夜不得安生。
逢煊走过去,一把握住乔星曜的手,低头仔细替他戴好。指尖无意间触到他手背,一片冰凉。
逢煊心里一紧,生怕他身体出什么状况,耽误了进度,最后麻烦的还是自己。他是真的不想出外差。
“你怎么了?身体没事吧?手怎么这么凉?”他抬起头,目光仔细扫过乔星曜的脸。
乔星曜脸色确实不算好,唇色也有些淡。他沉默地迎上逢煊的视线,不知为何,原本绷着的语气忽然软了下来,低声说:“那你给我暖暖。”
逢煊心里觉得奇怪,却还是顺从地拉过他的手,拢进自己外套里,一下下揉搓着替他回暖,劝道:“我觉得……就在这儿做也挺好的。外面虫子多,乱七八糟的。”
乔星曜却摇了摇头,目光望向远处:“我要去河边看萤火虫。”
他顿了顿,又重复一遍,像是强调:“我是要去看萤火虫的。”
逢煊默默把其他东西留了下来。
这个时间点几乎已经没有人迹,四周太黑,两人只能借着手机的光照路。突然,乔星曜把手机抵在下巴底下,屏幕的光自下而上映亮他的脸,猛地一回身。
逢煊是真被结结实实吓了一大跳,短促地叫了一声,整个人一屁股跌坐在河滩的碎石上。
乔星曜歪着头看他,似乎也没料到他胆子这么小。很用力地一把将他抱起来时,还在低低地嘲笑:“真没用,就这种程度也能吓到。”
逢煊站直身子,默默揉了揉被硌疼的屁股,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却还是咽了回去。他没有看乔星曜,只是转过头,四下望了望,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问:“哪里有萤火虫啊。”
谁知道乔星曜却像是心里有感应似的,不分青红皂白就开口:“逢煊,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呢?不然怎么突然不敢看我,是不是心虚?”
逢煊被他这一通胡乱分析说得心虚,还真被说中了。
他下意识想避开话题,故意转头看向别处,低声说我们往前头再看看吧。
谁知乔星曜流氓劲儿一下子窜了上来,从身后一把将他抱住,说话时的气息又轻又挑逗:“真骂我了?说,骂我什么了?”
他这人本来就不是什么温和性子,坏起来更是没边。
说完就捧着逢煊的脸,额头抵着他的脸,不依不饶地逼问。逢煊被他闹得没办法,索性嘴硬说没骂。
乔星曜压着声音说不信,像是泄愤似的又低头亲他嘴唇,又啃又咬地闹了好大一通,才总算放开他,漫不经心地拉着人往前走去。
乔星曜走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说什么也不肯再动,火气噌地冒上来:“网上那些人是不是有病?这鬼地方哪来的萤火虫!”
他一回头,却发现逢煊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乔星曜拿起手机四下照了照,真没人。
他抬高声音喊了几声,回应他的只有面前流速有些急的河水声,天气虽回暖,但这河真要掉进去,淹死人也不是不可能。
操。
不会真掉进去了吧?
就逢煊那脑子,还真说不定。
他还没完全回过神,腿却已经先一步踩进了河里。冰凉的河水瞬间淹过他的小腿。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乔星曜猛地回头,看见逢煊好端端地出现在视野里。他一把从水里跨出来,怒气冲冲地吼:“你他妈跑哪去了?!属哑巴的?不知道吱一声吗!”
逢煊隔着几步远都能感受到他浑身散发的怨气,一时有些发蒙,眼看着乔星曜跺了跺湿淋淋的脚,才迟疑地问:“乔神,你干嘛下河?”
乔星曜骂骂咧咧:“我他妈脑子发癫了不行啊!”
逢煊愣了一下,犹豫片刻,忽然把手捧到乔星曜面前,轻声说:“把手机电筒关了吧。”
灯光熄灭的一刻,四周彻底陷入黑暗,只剩下细微的虫鸣。
逢煊缓缓松开手指。
点点萤火自他掌心轻柔地绽开,如同碎星跌落凡间,在他指间流转闪烁。他小声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看,萤火虫……我在那边草丛里找到的。漂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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