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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跟你姊姊妹妹的!不过是个灶下厨,也配和我称姊妹?”冯富贞恼羞成怒,将手一甩。
季凤听了登时来火,插在她们俩中间,叉起腰。
她虽在冯家牧猪,可行的正坐的直,凭劳动挣钱,从来都不是谄媚主家的性子,这会像点着的炮仗,炸向冯富贞,
“好你个家奴!我阿姊客客气气称你句妹妹,你脾气越发上来了……”
她的小身板才到季胥胸口,像只炸毛的母鸡一样护着她。
季胥从后背将季凤的嘴捂住,吵大了引起上头乡佐的注意,可捞不着好,陪了笑道:
“既然女娘不愿,那我不称就是了,为这事吵嚷起来,盛昌里的人该看咱们的笑话了。”
冯富贞一听,瞬间也闭上嘴,去摸头上簪着的绢花,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周围的人已经在对她指指点点了。
一定在说她是家奴之后,上不得台面,之类的。
她忿忿瞪了眼季胥,甩身离开晒谷场。
近处有乡佐脸色不大爽利,虽说没有律令禁止在此时卖蒸饼,但这队伍窸窸窣窣,总归不肃整。
季胥堆着笑,朝其手心塞了个白玉蒸饼,人吃着好,到底没来驱赶季胥,好在她也卖得快,没有多逗留。
“阿姊,你方才怎的捂我嘴,该教我好好骂那冯富贞一顿才是。”
归家的途中,季凤说起这事,神色还是郁忿的。
她本就是极其护短的爆竹性子,更别提那人还瞧不起季胥,她的阿姊,她在这世上的亲人。
季胥觉得性子辣,能骂仗,也是一种保护自己的力量,像田氏为寡这数年,正是她这烈火性子和名声,能令乡里那起贼心的汉子胆怵。
加上如今乡三老不时就要集会,教化乡民,普及犯律的各种极刑,告诫强人以奸者,要被处以腐刑。
所谓腐刑,就是宫刑,让其变成阉人,还得一辈子充作劳役。
乡里的治安遂比早年要好,这寡母孤女的才能相安无事。
而田氏去了这半年,又多亏季凤的性子随了她,不吃亏,加之乡里对孤儿还是有些特殊照顾的,有那富户为了搏名声,或是想求因果善缘,也会善待孤儿。
这半年来,两个妹妹才没被坑蒙了去。
所以,季胥是不会约束着季凤这种反击方式的,但方才情况特殊,她耐心道:
“若在别时就随你骂了,只是刚才不合适,若是闹大了,乡佐会寻趁上来,
这事到底是因我们在那卖蒸饼引起的,到时候少不得会挨训诫,不定还要将我们挣的银钱罚没了去,这就太不上算了。”
季凤还是气鼓鼓的,“以后这冯富贞,别想得我一个好脸子。”
一旁季珠的小手拉拉她,脆凌凌的声口,“二姊勿要气,笑起来好看。”
季凤被她逗笑,手指刮刮她的鼻尖,“小鬼头!”
季珠撅了嘴,嫩嫩的道:“不是小鬼头,是小珠。”
三人嬉笑着,缴完口算钱,心情还是很轻松的。
顺道,她们还去逛了趟盛昌里的里市。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盛昌里的里市可不输外面的乡市,排屋
坐贾,小贩叫卖,应有尽有,且价格大都和乡市别无二致。
不过,季胥三姊妹一进来,便引起街边一簇小食摊贩的注意。
其中一个合中身量的汉子,戴着顶小帽儿,身着酱色短襦,两只手揣在袖里,上面已经沾了些油渍,面前的胡饼炉子就是他的。
小眼睛溜湫着三人,猴着身子,和旁边的妇人嘀咕:
“就是那女娘,在晒谷场卖肉馅儿蒸饼的。”
妇人梳着溜光的发髻,半旧的灰布襦裙上围着蔽膝,家住这附近,常年推着独轮车,到里市来卖膏环。
她的膏环也是面食,用面粉搦团,搓到八寸长,再首尾一接,形成一个环状,放到釜里头,用猪油膏去煎。
她面前置办的还是一口铁釜,可见是有些家资的。
都是盛昌里的小细民,消息快,这会子哪能不知晒谷场遭到哄抢的肉馅蒸饼。
她精明的三角眼乜斜着,嘴里嗤道:
“好个胆大的女娘家,竟敢叫卖到我盛昌里的地界来。”
“瞧她拎着篮,怕不是还要在里市叫卖蒸饼?”胡饼汉子心情不爽利,今日是纳赋缴税日,生意本就清淡。
膏环妇人:“她若敢叫卖一声,保管教她知晓这里市是谁的地盘!”
季胥哪能不察觉周遭不善的目光,但她的蒸饼已经在晒谷场卖完了,这会子就纯粹是个顾客,来添置东西的。
里市的商贩对外面来的顾客,虽说不如对本里的热情,但也还是会卖东西与她,毕竟是生意。
她买了五斤肉,拿来包蒸饼的,肉价倒和外头差不离儿,花了五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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