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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氏是外人跟前磕巴,自家人面前还是嘴皮子流利的,把吕媪听得一杆子劲儿,直道“我就说你行”。
末尾庄氏从贴身的衣襟里掖出钱袋子,倒了倒,里头可不正是九个钱,
“卖了三十个,胥女的我一回来就先去了她家,给了她了,
这是咱家的三成,母,你收着。”
“才听你翁说,胥女在盛昌里那头卖得可好,这么着,托胥女的福,咱家也能添个进项啦?”
吕媪喜的脸上褶子打出花来,这可是九个钱哪,才半日工夫。
想她孙子陈车儿,在盛昌里的窑场里,做那下死力气,背砖的苦活,大暑天里汗都流成河了,一日不过得七钱。
现在儿媳挣回来九个钱,且不吃力气,怎么不教她心里乐呵?
庄氏道:“明日我想试试,卖四十个。”
“行,四十个,母信你!”吕媪道。
“过了饭点我再去寻胥女定下这数,方才我去,她家在忙中食了。”庄氏道,她也才知人家里要多吃一餐中食,不然也不会莽莽的去送钱。
今日这中食,是季凤张罗的,别看她小小年纪,厨事上早早的有模有样了,是田氏在时教她的。
“阿姊,快来,瞧我做了什么。”
这厢季胥刚送走庄氏,便被她扳着向灶屋去。
只见陶灶上两碗枣糒,一碗肉芹白羹,俱是时下很兴的做法。
“亏的阿姊做那寿桃得来这么些好东西,拿来做炊正合适。”季凤道。
枣儿和芹菜是昨日鲍予让留给她们自己吃的,她洗了来,稻米在鬲内焖煮时,铺上一层去了核的枣,焖尽了水成干饭,便是枣糒;
肉芹白羹是拿包蒸饼剩的肉,切成丝,并切段的芹菜,与稻米煮成羹,淋了油盐。
“枣糒是我和小珠的,记得阿姊说不喜甜的,这肉芹白羹是阿姊的。”季凤将碗放到各自面前,两眼发光看着季胥,亟待她尝一尝。
还有什么比忙完能吃现成的更令人舒坦的,连她不好甜都虑到了。
季胥知道季凤这是体贴她,拾起筷子来尝了一口,五脏六腑都暖了,点头道:
“好吃极了,凤妹手艺真好,看来以后该我烧火了。”
季凤被夸的喜滋滋的,季珠不服的道:“是小珠洗的菜!”
“是吗?小珠辛苦了,我说这菜这样干净。”说的季胥捏捏她脸颊。
到底是两个小孩子,得了夸赞乐的你言我语,叽叽呱呱个不停。
好一会方捧碗吃那枣糒,时下甜味稀罕,这样拌着枣儿,甜滋滋的饭,她们爱的不行,吃了个精光。
季胥那碗羹亦是,在盛昌里走田串户比在乡市要走更多的路,哪能不饿,有这样一碗热羹,全吃进肚里了。
明日再接着挣钱,这盛昌里,她定要趟进去,站稳了的。
因这日无事发生,次日,陈老伯倒是没再同去,顺路同着的是陈车儿。
他是去盛昌里的窑场上工的,穿着短衫,瘦黑的身子,还在喜呵呵和季胥道:
“胥姊,我如今一趟能背的起二十块砖!不过比不上当初我阿翁在那时,他一趟能背的起三十块呢,王典计夸我倒是踏实肯干的,像极了我阿翁。”
他说起话来手舞足蹈的,逗的人发笑,季胥塞个肉馅儿蒸饼与他吃,他倔着不要,昨日他大父亦是,
车儿叨叨道:“留着卖钱,吃了怪可惜咧,我吃过朝食来的。”
庄氏亦是这样说。
季胥便道:“这我拿手抓了,不好再卖给旁人了,车儿快拿着吃去。”
这点庄氏是知道的,她也被叮嘱,做买卖时不要用手去碰那蒸饼。
陈车儿其实馋的很,不过不好意思吃这么贵的蒸饼罢了,听到这样说,一时没了主意,两眼向他阿母庄氏看去,庄氏也没了主意,直可惜那蒸饼来着。
季胥便硬塞到了陈车儿手里。
陈车儿犹豫一下,吃时两眼冒光,庄氏手里被他掰了一半塞去,舍不得吃,要留给他。
陈车儿不肯,庄氏才细细吃起来,一面想着这可就是一个钱哪,一面吃的越发珍惜了。
进了盛昌里,陈车儿往深处的山地去,那窑场在泥山脚下。
季胥则在浅处的田间小陌串走,哪户人家定了蒸饼,她都记着清楚,先往人家里去,
心里头有鲍予画的地图,哪条路近
她都明白,一点不耽误挨家挨户叫卖。
“瞧,蒸饼来了。
快去开门。”
而那蔡膏环,聚不起各路小贩来帮她去外头轰人,一想到季胥把蒸饼卖得火热,她熬得一夜都没睡,两眼猩红,推着独轮车去里市卖膏环。
里市也分大市小市,大市三日一市,买卖人多,平时是小市,要冷清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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