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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母,我这冬衣索性也穿坏了,还补什么,不如扯一段鸡鸣布的料子来,做身新的,体体面面的。”
“什么鸡鸣鸭叫的,你这衣裳去年才做的,崩了线而已,缝缝还跟新的一样,费那钱做甚。”廖氏不予理会。
“鸡鸣布便是县里头才有卖的,我看冯富贞也有一身这料子的靛蓝裙儿,一穿在身上便到处逛,现连季凤她们姊妹都穿了,
阿母,你也扯一段来给我做罢,就要那莲青色的,鲜亮好看,我穿着比她们都标致。”崔思央道。
“季凤她们姊妹都穿了?”
廖氏就听说这一句,搁下针线来院外,那会他们一群小郎小女正排队骑竹马,在梓树下“嘚嘚驾”的喊着,打眼过去最醒目的,可不正是季凤并季珠二个。
廖氏暗啐了一口“小崽子”,重新坐在床头,怎么瞧手里缝的麻布衣裳都灰扑扑的,便应了崔思的要求,一口气道:
“改日托人带个口信给你大兄,让他在县里打听打听,那鸡鸣还是鸭鸣的布,是个什么价,合适便买了来。”
廖氏向来抠搜,崔思只当要被驳回的,一听喜道:“阿母也不必打听,价钱我听冯富贞说过,二千钱一匹,阿母既答应了,托了口信吩咐大兄,腊月底在铁肆结了工钱扯个两丈回来,便很够我的身段了。”
廖氏一听,无言好半晌,托了手里的旧衣道:
“我的女,我看这衣裳,就挺好,也还能穿,缝缝还跟新的一样咧,不费那冤枉钱,那胥女买这布,都是天天早起做饼做角,把脑子做坏了,我们不学她。”
崔思把嘴一撅,忿忿甩身,去找季元了。
季元也正哀求金氏这事,隔着院墙,她瞧那季胥进进出出的,一头青丝梳成椎髻,竹笄别着,那身莲青的料子衬的她愈发的肤白质妍,倒要将她比下去了。
金氏把牙一咬,道:
“罢!改日让你阿翁扯半丈回来,不过啊,可不是现在就给你做衣裳的,
是给你添嫁妆的,体体面面嫁到县里头去,还愁没有什么鸡鸣布穿?”
她让季富在县城给女儿说人家,季富将车的那家富户,素日往来的富户多,倒真让季富寻着一户,在县里有房舍,家资颇丰,不过因着是做生意的市籍,不比他们这样的农家户,说出去地位要低些,但不打紧哪,有钱才能过好日子。
季元一听给扯布,可又不给做衣来穿,不禁丧声道:
“天天说嫁,我倒也想嫁个好人家过好日子,可阿翁也没个准信儿,到底说成没有。”
“快了,快了。”
金氏道,
“我女的姻缘,保管比她胥女的好,她推了崔家的亲,等着蹉跎成怨女罢!将来配个老旷夫!”
季止闩了房门,在屋子里数钱,她也想做新衣,手里倒是抠出四十个钱。
但她哪敢交给金氏,让她去给自己做衣裳,皮都得给她揭下来,所以她还穿着季元的旧冬衣,
但手头有钱,到底更自在,隔三差五她还会买点膏环、粔籹,在外头吃完回来,日子比往日在家灰头土脸的做活要好。
可就是恨自己不如季胥,没能攀上甘家,否则什么鸡鸣布、绵,都是自己的了,也能光明正大拿回来。
“什么?甘家给她的?”
崔思来寻季元解闷,二人同着,来冯家说话。
冯富贞一听说,声都尖起来,问道。
连冯富贞都恼了,季元倒好受些,说道:
“我妹妹在盛昌里做买卖,亲见的,王典计陪她出来,捧着一匹鸡鸣布、十斤绵,还能有假?
要么那小蹄子能穿上那好衣裳。听说,是她帮了甘家的忙。”
冯富贞不由的捏紧了拳,精贵的鸡鸣布、绵,她多多磨一磨大母,也能得一身鸡鸣布做的襦裙,可就是甘家,让她抓心挠肝似的,问道:
“她能帮甘家做甚?”
崔思道:“左右是庖厨上的事。”
话说季凤,带着季珠回家来了,人未现影,嗓门先热热闹闹进灶屋:
“王利指着两棵树要玩比谁攀援的高,我说我这身好衣裳别勾坏了,才不玩这样的,便撇了他们,和小珠跑回来了。”
只见她在复襦外头,又罩了件秋日的旧单襦,方坐下来给季胥烧火,咽了咽口水,问道:
“阿姊,晡食吃水引馎饦?”
她记的,草屋漏雨那日,阿姊也这样使面杖擀过皮子。
季胥点了头道:“做皮蛋瘦肉馅的。”
那皮蛋并不抓太碎,留些颗粒感,肉糜则十分细腻,搅打出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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