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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说如今天短夜长,睡不好觉,膝盖又疼了,类似这样老人家的抱怨。
季胥总是替她宽解,亲自给她安寝,
“我在帐边挂了香袋,里头是晒干的菊花并些安神用的香片,许能好睡些。”
这日自她头上解下块包头巾,掖好被子,放下床帐,一时对着铜灯,心内激动无比,这是田氏的针法!
况且这包头巾簇新簇新的,从前未见赖夫人用过,应是新得的,这说明田氏还在,甚至能接触到赖夫人!
且这料子所用是好的,想来田氏并非拮据窘迫的境况。
只见包头巾上绣的蔓草纹,蔓草,蔓蔓而生,向来有祥瑞平安之意,这是在告诉她,自己平安无事?
“真的?!”
季凤提前烧热炕等她回来,糖葫芦还在外头插着,这会子季胥吃着,外头糖衣脆凌如雪,咬下去酸甜可口,心里总算踏实了。
季凤听说,几乎惊叫起来,差点吵醒睡着的季珠。
半晌才捂住要跳出来的心口,低了嗓门道:
“只是阿母平安无事,怎么也不来找我们呢?”
这也是季胥所想,赖夫人素日奔走在外,偶也进炼丹楼,不知田氏是在楼内,还是在外头的某处。
“总之应该有个身不由己的因由。”她道。
炼丹楼内,武婢监守,季胥是进不去的。
不过她跟过一次赖夫人出府门,那赖夫人自角门而出,所乘牛拉的轺车,速度倒不快,她走路也能悄悄的混在在人丛里跟上。
只是见人往城外去,一到城门外头人少视野旷达,就无处躲藏了。
惹的赖夫人生疑,从前所做尽白费力气了,因此退回了府中,对门上小子就说自己去西市买线了,也无人怀疑。
她是外雇的厨人,出门本就不似奴婢受限。
只是这样一来,却不知田氏到底在何处,两人如何才能会面,田氏绣的那幅蔓草纹的包头巾,她也看不出别的信息。
这日给赖夫人做了方厚实的蔽膝,此时的蔽膝,既在腰上有围裙的作用,天冷亦能保暖膝盖,就和这名字一样。
“是兔子毛的,围住不受风,暖和多了。”季胥道。
赖夫人这心肠越发的动容了,她在这郡守府做老了的,膝下无子无女,因道:
“收了再多义女,也不如你这一个可心,前儿我才说膝盖疼,你就记住了,做了这蔽膝来,不大不小正正好,上头花样也别致。”
只见那上面绣的一双双荔枝,这时荔枝称荔支、离枝。
这是问田氏,她们这离了枝头的果儿,盼见阿母,但愿田氏能给些示意。
只是这幅花样,许久未见回信,像是田氏并不想让她们知道似的。
直到冬至前后,她照旧的服侍赖夫人安寝,拾掇了架上的厚绵襦,那袖口掉出方手巾。
看针脚的确是田氏的针线,只是绣着意味不明的蒜子。
“胥,你对着头蒜子瞧什么呢?”
雀从牛厩过来,稀奇道。
季胥手中一头风干的蒜子,不得不说,燕地所产的蒜比老家的要大的多,蒜瓣分明,白嫩肥大,这地方吃蒜也更多,从前在灵水县,大多都不知蒜为何物。
她问道:“你们见这蒜子,会想到什么?”
雀想了想,咽口水道:“想到你做的蒜泥白肉,薄薄的白肉,蘸着蒜泥酱汁,吃上一口,那滋味我现在仍不能忘,可是晡食又要做来吃了?”
斗夫则道:“还有蒜爆泥鳅!那日我连蒜子都吃的干干净净,也不知何时能清理泥塘,再挖上一篓泥鳅来。”
季胥听了这些吃食,心想田氏总不能在让她们仨女儿强饭健体吧?
这日下了一夜的雪,白茫茫的有半尺厚,季凤裹的胖实,戴着绵手衣,把着大高扫帚扫院子。
她现在是觉得这郡守府哪也好,还给发绵做的冬衣,虽说是粗布的,到底冻不着了。
她们的炕上也铺了皂面白沿的褥子与绵被,炕里烧热乎了,炉子上的小铁壶盛了水,一夜过去,那热水正好用来洗脸。
地下设张漆木榻,旁边一张梅花式的凭几,这一套都是赖夫人前日来她们这,觉得寒酸,给的一套自己用旧了的。
季凤稀罕的很,她们的小屋子又多了处能跪坐的地方,这榻比席子还好,不用接触地面,还是漆木雕纹的,那凭几就更是精致了,只见擦的锃亮,上摆着有些干巴了的馍,是朝食没吃了的,留着中午到炉子上热了,就着麦屑粥吃一顿。
这是季胥走时交代她们的,晡食她再回来小厨房做。
她这日套了牛车,出城去了。
只见身穿绵衣,一块包头巾将自己的脸和脑袋遮的严实,留出双眼睛看路,在风雪中驾车来到城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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