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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父命如山姻缘断 金玉泣血别情郎（第2页）

“什么？！”西门庆如遭九霄雷霆轰顶！整个人瞬间僵在原地！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变得惨白如纸！他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四肢百骸都冻得麻木！脑海中一片空白，嗡嗡作响，只有“梁中书做妾…三天后…”这几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反复灼烫着他的神经！

“小…小姐不肯，在房里哭得昏天黑地…老爷…老爷还打了小姐…说…说小姐要是闹，就…就要打断您的腿，把您下死牢，还要把少爷送去充军…”赵安的声音带着哭腔，显然也被吓坏了。

西门庆的身体晃了晃，眼前阵阵黑，几乎站立不稳！他下意识地扶住冰冷的墙壁，指甲深深抠进墙皮里，留下几道白痕。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头，又被他死死咽了回去！愤怒、震惊、难以置信、被背叛的剧痛、还有深入骨髓的恐惧…种种情绪如同狂暴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赵不立！这个他口口声声叫着“义父”、费尽心机讨好巴结、视作靠山和阶梯的男人！竟然…竟然如此狠毒！不仅要将金玉当作货物般送人，换取他的前程富贵，更要用他西门庆的性命和金玉弟弟的前途，来威逼金玉就范！

“庆哥哥…庆哥哥…”金玉绝望的呼唤仿佛穿透重重墙壁，在他耳边凄厉回响。那海棠树下的誓言，那带着馨香的汗巾，那温润的玉扣…一幕幕甜蜜的过往，此刻都化作最锋利的匕，狠狠捅进他的心窝！痛得他无法呼吸！

“西门哥…您…您快想想办法啊！”赵安见他脸色骇人，如同厉鬼，吓得声音都变了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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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法？西门庆惨然一笑，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在赵不立这地头蛇的权势面前，在梁中书那等庞然大物面前，他西门庆算什么？一只随时可以被碾死的蝼蚁！他所谓的“义子”身份，他引以为傲的“机灵”、“手段”，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赵不立那番威胁，绝非虚言恫吓！他西门庆如今所有的一切，都系于赵不立一念之间！反抗？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滔天的恨意，如同毒藤般疯狂滋长，瞬间缠绕住他冰冷的心脏，越收越紧！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出咯咯的声响，掌心被指甲刺破，鲜血顺着指缝渗出，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如同他此刻碎裂的心。

“金玉…金玉…”他口中无意识地呢喃着，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向后宅绣楼的方向，眼神中充满了刻骨铭心的痛苦、不甘，以及…一种近乎疯狂的、毁灭一切的怨毒！那眼神，已不再属于那个在海棠树下许下诺言的少年郎。

“带我去！我要见她！”西门庆的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

赵安被他眼中骇人的光芒吓得一哆嗦，不敢违逆，慌忙引着他，避开人多的路径，七拐八绕，悄悄来到金玉闺房后窗之下。

窗棂紧闭。里面传来压抑到极致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如同濒死小兽的哀鸣，声声泣血，直刺人心。西门庆心如刀绞，指甲深深陷入窗棂的木框里。

“金玉…金玉妹妹…”他贴着窗缝，用尽全身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里面的哭声戛然而止。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几息。随即，窗户猛地从里面推开一条细缝！金玉那张苍白如纸、泪痕狼藉、半边红肿带着指印的脸庞出现在缝隙后。她看到西门庆，红肿的眼中瞬间爆出巨大的惊喜和委屈，泪水再次汹涌而出，却死死咬着下唇，不敢哭出声。

“庆哥哥…”她伸出颤抖的手，想触碰他，却被窗棂阻隔。

西门庆看着那张被绝望和泪水浸透的容颜，看着那刺目的掌印和嘴角残留的血迹，只觉得一股腥甜再次冲上喉头，眼前阵阵黑！他猛地伸出手，穿过窗缝，紧紧抓住了金玉冰凉颤抖的小手！那手上，还沾着她自己掌心的血迹，紧紧攥着那两半碎裂的青玉扣！

“庆哥哥…救我…带我走…去哪里都好…”金玉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浮木，声音破碎，充满了无尽的哀求和绝望。

西门庆的心被狠狠撕裂！带她走？谈何容易！赵府深宅大院，赵不立爪牙遍布！就算侥幸逃出清河，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梁中书权势滔天，赵不立心狠手辣，他们能逃到哪里？等待他们的，必是无穷无尽的追捕和比死亡更可怕的羞辱！

巨大的无力感和现实的冰冷，如同一盆冰水，浇灭了他瞬间升腾起的冲动。他紧握着金玉的手，感受着她生命的微凉和颤抖，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方汗巾还贴身藏在他怀里，此刻却如同烙铁般灼烫着他的肌肤！他恨！恨赵不立的绝情狠毒！恨梁中书的权势熏天！更恨自己的渺小无能！连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庆哥哥…你说话啊…”金玉见他只是死死抓着自己的手，脸色惨白，眼神痛苦挣扎却一言不，一颗心渐渐沉入无底深渊。她眼中的希冀一点点熄灭，只剩下无边的黑暗和冰冷。

“我…我…”西门庆嘴唇翕动，却只能出无意义的音节。他能说什么？许下无法实现的诺言？还是…劝她顺从？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婆子刻意提高的、带着催促的咳嗽声！显然是赵不立派来监视的眼线！

金玉浑身一颤，眼中最后一点光亮彻底熄灭，化为一片死寂的灰烬。她绝望地、深深地看了西门庆最后一眼，那眼神复杂到极致，有爱恋，有怨恨，有不解，有诀别…如同要将他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她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庆哥哥…保重…”她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带着无尽的哀伤和认命，猛地关上了窗户！插销落下的声音，清脆而冰冷，如同敲响了丧钟！

“金玉！”西门庆低吼一声，扑到窗前，却只触碰到冰冷的木板。窗内，压抑的、撕心裂肺的痛哭声再次爆出来，如同杜鹃啼血，声声凄厉，摧人心肝！

西门庆如同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无力地滑坐在地，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后窗内那绝望的哭声，如同无数根钢针，狠狠扎进他的耳膜，刺穿他的心脏！他双目赤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股腥甜再也压抑不住，“哇”地一声，一口鲜血喷溅在面前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如同绽开了一朵妖异而绝望的红梅。鲜血溅落在他月白色的衣襟上，也溅落在怀中那方素白的汗巾上，那巾角小小的“玉”字，瞬间被染得猩红刺目！

他死死盯着那滩刺眼的血迹，又缓缓抬头，望向赵不立书房的方向。那眼神中的痛苦、挣扎、绝望，如同退潮般迅消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淬了毒的、深不见底的冰冷怨毒！那是一种被彻底剥夺了珍视之物、尊严被践踏成泥后，从灵魂深处滋生出的、不择手段也要毁灭一切的疯狂恨意！

丫鬟春梅端着一盆洗脸水，远远走过回廊拐角，恰好瞥见西门庆瘫坐在地、口吐鲜血、眼神怨毒如鬼的这一幕。她惊得差点打翻水盆，慌忙躲到廊柱后，心儿怦怦直跳，眼中却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芒，如同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蝉鸣依旧聒噪，夏日的阳光灼热刺眼，却丝毫驱不散赵府后窗下那一片彻骨的冰寒与绝望。那方染血的汗巾，那碎裂的玉扣，那窗内窗外的生离死别，共同谱写了一曲薄命红颜的绝唱，也彻底点燃了一颗走向毁灭与疯狂的复仇之心。

正是：

父命如刀斩情根，血溅汗巾玉扣分。

窗内啼血声声碎，窗外孽火已焚身。

欲知西门庆如何应对这夺人之爱，金玉又将面临何等命运，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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