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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曰:
愁肠百结借风流,欲火难平惹祸由。
暗室私情偏撞破,钢刀染血恨难收。
话说西门庆在醉仙楼搅闹一场,又将赵春梅强占,心中那股被梁中书呵斥的郁气稍泄,却又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辗转半晌,忽想起回春堂的表嫂潘玉瑛来——那妇人虽已徐娘半老,却有一股子熟透了的风情,眉眼间的浪荡劲儿,最是能勾人魂魄。完全没有蔡夫人的阴毒、赵金玉的幽怨、王瓶儿的冷淡、赵春梅的泼辣,更不是丽春院那些庸脂俗粉所能比拟的。
自升任副都头后,再也没有踏入回春堂,那点蝇头小利,简直不值一提,全交由潘玉瑛掌管,也省了不少心思。西门庆如今在清河地面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寻常泼皮岂敢招惹?倒让他越怀念起与潘玉瑛偷情时那份提心吊胆的刺激。当下也不唤随从,换了身素色绫绸直裰,带了些碎银子,溜溜达达往回春堂而去。
此时正是临近春节,清河县街面上车马喧闹,叫卖声此起彼伏。绸缎铺的伙计在门口抖着新到的杭绸,胭脂铺的老板娘对着铜镜描眉画眼,几个顽童拿着糖人在街上追逐嬉闹。西门庆一路走,一路点头应酬,遇着认识的便打个招呼,眼角余光却不住瞟着两旁门户,只觉这人间烟火气里,偏藏着无数勾魂摄魄的风月。
到了回春堂门口,只见黑漆门板上挂着“悬壶济世”的匾额,檐下挂着几串晒干的草药,风一吹,出沙沙轻响。药铺里飘出浓郁的药香,混杂着淡淡的脂粉气——那是潘玉瑛身上的味道,西门庆一闻便心头火起。
他推门进去,四下无人,正要开口问话,内堂帘子“哗啦”一响,潘玉瑛披着件水红绫子袄走了出来,髻松松挽着,鬓边斜插一朵珠花,眼角带着几分刚睡醒的慵懒,见了西门庆,先是一愣,随即脸上堆起笑来,声音却带着几分刻意的嗔怪:“哟,这不是庆官儿吗?稀客稀客!怎么今日得空来瞧你哥嫂?”
她虽是笑着,眼神却往门口溜了溜,见街上无人留意这边,才放下心来,扭着腰肢上前,一股甜香直往西门庆怀里扑。西门庆伸手在她腰上捏了一把,低声笑道:“大半年不见嫂嫂,心里想得慌,特来瞧瞧。”
潘玉瑛拍开他的手,啐道:“没正经的!幸好放假,全体伙计都回家团年去了,不然那有这么清净。”嘴上虽骂,身子却往他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道:“你哥哥不在,里屋说话去。”
西门庆跟着她进了内堂,只见屋里摆着一张梳妆台,上面堆满了脂粉盒、铜镜,墙角放着个半旧的拔步床,帐子绣着鸳鸯戏水图。潘玉瑛反手关了门,转身便被西门庆搂在怀里。她假意推拒了两下,随即软在他怀里,吐气如兰:“你这杀千刀的,怎才来?前几日我还念叨你呢。”
“念叨我什么?”西门庆捏着她的下巴,细细打量。这妇人虽已三十四五出头,皮肤却保养得极好,白腻如脂,一双眼睛水汪汪的,顾盼间尽是风情。
潘玉瑛伸手摸着他的脸,叹道:“念叨你如今出息了,成了副都头,怕是早把我这嫂嫂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西门庆被她哄得心头舒坦,笑道:“哪能呢?嫂嫂这滋味,旁人可比不了。”说着便往她脸上亲去,手也不老实,顺着衣襟往怀里探。潘玉瑛半推半就,口中哼哼唧唧,两人很快滚倒在拔步床上,帐子一落,遮住了满室春光。
这边两人正在颠鸾倒凤,不亦乐乎,却不知门外已是风云突变。原来欧阳东被西门庆夺了药铺后,虽然十分怄气,抑郁成疾。但西门庆成了副都头再也没有回来骚扰,那个玉瑛瓜婆娘又看不来病,眼看生意越来越差,只好请他欧阳东出马,坐诊抓药,才得苟活至今。今日去乡下收药材,那药农临时变卦,说药材被别家订了,他气冲冲折返回来,一进药铺便喊:“玉瑛!玉瑛!那狗娘养的药农竟敢耍我!”
欧阳东本就一肚子火,几步冲到内堂门口,见房门关得严实,里面隐约传出妇人的浪笑和男人的喘息,顿时血往上涌!他平日里虽也在外沾花惹草,却最恨旁人动他的女人,以为又是赵不立。当初惧怕他的权威,而今停职反省,烂命一条,落毛的凤凰不如鸡,还怕他个屌?当下壮起胆子一脚踹在门上,只听“哐当”一声,门板应声而裂!
“狗男女!竟敢在老子家里偷情!”欧阳东怒吼着冲进屋,一眼便看见床上赤身裸体的两人,却是自己的老婆潘玉瑛和表弟西门庆!
潘玉瑛吓得尖叫一声,慌忙拉过被子遮身。西门庆也是一惊,随即定了定神,慌忙起身找衣服穿。欧阳东气得浑身抖,抄起墙角一根捣药的铁杵,劈头盖脸便往西门庆头上砸去:“我杀了你这畜生!”
西门庆身手本就矫健,此刻性命攸关,更是反应极快,侧身一躲,铁杵“咚”地砸在床板上,木屑纷飞。他赤着身子跳下床,顺手抓过一根桌腿,怒喝道:“欧阳东!你休得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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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我看你是活腻了!”欧阳东红着眼,又一杵砸过来,“老子以前好心收养你,你竟敢勾引我老婆!今日不宰了你,我就不姓欧阳!”
潘玉瑛在一旁吓得哭哭啼啼:“你们别打了…快住手啊…”
西门庆见他招招致命,也动了杀心,冷笑道:“姓欧阳的,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平日里在铺里外头干的那些龌龊事,当我不知道?你收养我,只不过看我这无偿劳动力,是你挣钱的机器。你老婆乐意跟我,你管得着吗?”
“放屁!”欧阳东被戳到痛处,更是暴怒,铁杵舞得虎虎生风。西门庆虽赤着身子,却丝毫不落下风,桌腿使得如枪似棒,两人在狭小的内堂里斗得难解难分,桌椅板凳被撞得东倒西歪,药罐药碗摔了一地,空气中弥漫着药香、脂粉香和汗臭味,混乱不堪。
欧阳东毕竟年纪大了,又气又急,渐渐体力不支,一杵砸空,露出个破绽。西门庆瞅准机会,猛地一桌子腿扫过去,正打在欧阳东膝盖上。欧阳东“哎哟”一声,单膝跪地,铁杵也掉在了地上。
西门庆哪肯放过这个机会,抢上前一步,曾经所有的屈辱都浮现再脑海里,双手举起桌腿,狠狠砸在欧阳东后脑勺上!只听“噗”的一声,欧阳东哼都没哼一声,便趴在地上不动了,鲜血顺着头慢慢渗出来,染红了地面。
潘玉瑛见状,吓得魂飞魄散,瘫在地上,指着西门庆,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西门庆也有些懵,喘着粗气看着地上的尸体,心中一阵慌乱。但他毕竟是经历过风浪的人,很快便镇定下来,恶狠狠地瞪着潘玉瑛:“哭什么!再哭把你也宰了!”
潘玉瑛被他一吓,哭声顿时噎住,只是不住地抖。
西门庆捡起地上的衣服胡乱穿上,走到欧阳东身边,探了探他的鼻息,已是没气了。他咬了咬牙,恶从胆边生,转身对潘玉瑛冷笑道:“事到如今,只好让你两口子团年去吧”
潘玉瑛呆若木鸡,连连磕头:“庆官儿,庆官儿…我是你的人呢…”
话还没有说完,西门庆冷冷地一把捂住她的嘴,顺手捡起铁杵,哐当一声,狠狠地砸向天灵盖,一捶、二捶、只砸得红白相间,人早就没有了气息。
西门庆也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停顿片刻,整理了一下衣服,正思忖着如何处理尸体。猛听得内门外传来"瑛儿、瑛儿"的叫喊声和临近的脚步声,吓得西门庆慌忙闪躲在侧壁。
正是:
一时风流酿血案,机关算尽欲瞒天。
莫道举头无神明,善恶终有报应时。
不知来者何人,又会与西门庆生何况,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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