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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离开这里……”她喘息着,目光警惕地扫过浑浊的河面,“那孽畜的血……会引来……更麻烦的东西……这渊底……比你想的……更可怕……”
战乾坤心中一凛,立刻点头。他强忍着全身的剧痛,小心翼翼地将赵逆仙从礁石缝隙中扶起。少女的身体冰冷而虚弱,几乎无法站立,只能将大半重量倚靠在他身上。接触的瞬间,战乾坤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身体细微的颤抖和左臂伤口散发出的微弱却令人心悸的腐蚀气息。
“得罪了。”他低声道,再次用尚算完好的左臂穿过她的腋下,右臂虽然焦黑剧痛,也尽力支撑住她的身体。两人相互搀扶,如同在狂风暴雨中挣扎的残舟,踉踉跄跄地离开这块被凶兽之血染红的区域,朝着上游一处相对干燥、被巨大黑色岩体半遮蔽的浅滩挪去。
浅滩不大,布满光滑的黑色卵石,上方倾斜的巨岩形成了一道天然的雨檐,勉强能遮蔽部分视线。战乾坤将赵逆仙小心地安置在一块相对平坦的大石上,让她背靠着冰冷的岩壁。
做完这一切,他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瘫坐在旁边的卵石滩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汗水混合着血水和冰冷的河水,从他额角不断滑落。
短暂的沉默。只有渊河奔流不息的轰鸣在耳边回荡。
赵逆仙闭着眼睛,似乎在积蓄力量,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片刻后,她再次睁开眼,目光落在战乾坤脸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决断。
“你救了我两次。”她声音依旧沙哑,却清晰了许多,“石穴挡神念……渊河杀孽畜……虽然……过程凶险……结果难料……但……是事实。”
她的目光锐利起来,仿佛要看穿战乾坤的灵魂:“现在,告诉我,战乾坤。你从何处来?为何会被选为祭品?你……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凡骨少年?”
战乾坤抬起头,对上那双清澈却仿佛蕴含星海的眼眸。他知道,这是信任的基石。他深吸一口气,忍着伤痛,用最简洁的语言,将自己十九年在黑石村的经历,凡骨的宿命,祭祀台上的绝望与不甘,以及最后那声“踏碎仙命”的怒吼,一一讲述出来。没有隐瞒,没有修饰,只有最真实、最惨烈的记忆。
“……所以,”他最后说道,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斩断过去的决然,“黑石村……回不去了。仙神……也绝不会放过我。我只想……活下去。用我这身……他们眼中的贱骨……活下去!如果可以……带上你……一起活下去!”
赵逆仙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眼睛,仿佛幽深的寒潭,倒映着战乾坤讲述时眼中的痛苦、愤怒和不屈。当听到他最后那句“踏碎仙命”和“活下去”时,她的瞳孔深处,仿佛有星辰的光芒微微闪烁了一下。
“活下去……”她低声重复着,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其细微、近乎虚无的弧度,带着一种同病相怜的嘲讽,“在这……被诸天遗弃的……堕神渊底……谈何……容易。”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再次变得锐利而直接,如同出鞘的利剑,指向战乾坤:“那么,你呢?赵逆仙?你又是谁?为何要救我?为何拥有那些神药?还有……”战乾坤的目光落在她紧束的腰间,那个不起眼的皮囊上,“‘星枢’……是什么?”
赵逆仙的身体似乎微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她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渊河的水流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最终,她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那只完好的右手缓缓抬起,伸向腰间的皮囊。她的动作很慢,带着重伤后的虚弱和一种莫名的凝重。她解开了皮囊的系绳,没有去拿那些小巧的瓶罐或玉符,而是直接取出了那块半个巴掌大小、非金非木的黑色令牌。
令牌入手,在渊底微弱的星苔幽光下,散发着一种沉重而内敛的光泽。正面,那道凌厉的断痕将星辰一分为二的图案,此刻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斩断宿命、撕裂苍穹的惨烈意志。背面,“星枢”二字古朴遒劲,
;如同用鲜血和战火淬炼而成。
赵逆仙的手指轻轻抚过令牌上那道星辰断痕,眼神变得极其复杂,有追忆,有痛楚,更有一种刻入骨髓的决绝。
“星枢……”她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每一个字都仿佛承载着千钧重担,“是……断脉者……最后的……火种。”
她抬起头,目光如同穿越了无尽的黑暗,投向那永远被铅云和神罚意志笼罩的苍穹,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恨意和一种近乎悲壮的骄傲:
“是一群……被仙神……斩断仙途……挖去仙骨……抽离道种……却依旧……不肯低头……不肯认命……妄图……以凡俗之躯……再续断脉……向这煌煌仙命……讨一个公道的……疯子!”
“疯子?!”战乾坤心神剧震!被仙神斩断仙途?挖去仙骨?抽离道种?这令牌上那道撕裂星辰的断痕,竟是如此惨烈的象征?而“星枢”,竟是由这样一群……被仙神彻底剥夺了超凡根基的“废人”组成?!
“没错……疯子!”赵逆仙的眼神锐利如刀,直视着战乾坤震惊的眼眸,嘴角那抹嘲讽的弧度更加清晰,“一群……被诸天视为叛逆……被仙神斥为邪魔……只能在阴影和深渊中……苟延残喘……却还妄想着……撼动那至高无上……亘古不变的……仙神秩序的……痴心妄想者!”
她将手中的“星枢”令牌缓缓举起,让那星辰断痕的图案清晰地呈现在战乾坤眼前,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而我……赵逆仙……便是这‘星枢’之中……一个……最微不足道的……断脉者!”
“救你……”她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在战乾坤身上,那眼神锐利依旧,却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如同在审视一件绝世凶兵般的复杂光芒,“是因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一种……连‘星枢’无数断脉者……都未曾拥有的……可能!”
“一种……以凡骨之躯……点燃薪火……甚至……能吞噬神罚……化为己用的……禁忌可能!”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疯狂和决绝,如同在黑暗深渊中投下了一颗燃烧的火种:
“战乾坤!你可敢……以你这身……被仙神视为草芥的……凡骨为凭!”
“与我这个……被仙神斩断仙途的……断脉者……立下……星枢血契!”
“在这堕神渊底……向那高高在上的……仙神……向那狗屁的……仙命……讨一个……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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