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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起那把从旧货摊顺来的、锈迹斑斑的剪刀。
冰凉的剪刀贴在鬓角,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决绝而陌生。
手起刀落。一绺绺修剪得干净利落的黑簌簌落下,掉在积着灰尘的水泥地上。镜子里的人迅变得粗粝
——两侧和后脑推得极短,几乎见青皮,只留下头顶稍长、略显凌乱的茬,额前刻意留下几缕不驯服地垂着,遮住小半额头。
整个人的气质瞬间从带着书卷气的技术员,切换成街面上常见的、带着点戾气的愣头青。
他拿起老太太塞给他的那个廉价金色领带夹,端详了片刻,嘴角扯出一丝自嘲的冷笑。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拿起小锉刀,在领带夹背面那个小小的品牌logo上用力刮擦了几下,直到图案模糊不清。这玩意儿,或许能成为他“渴望认同”的一点可怜注脚。
最后,他拿出赵胜男给的微型录音笔。它安静地躺在掌心,小巧、冰冷、沉重,像一枚即将引爆的炸弹核心。
他翻出那件藏青色旧西装,平铺在吱呀作响的木板床上。
拿起针线包
——这也是从旧货摊买的,里面的线颜色杂乱,针头有些钝。
他挑了一根最不起眼的深灰色棉线,穿针引线。
动作笨拙而缓慢,针尖好几次刺到自己的手指,渗出血珠,他也只是皱了皱眉,把血珠蹭在裤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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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将他专注而紧绷的侧影投在斑驳的墙上,像一个即将踏上生死角斗场的困兽。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枚微型录音笔塞进左袖口内侧,靠近手腕脉搏的位置,然后用针线一点点、密密实实地将它缝死在两层粗糙的布料之间。
每一针落下,都像是在加固一层脆弱的壁垒,也像是在给自己套上一副无形的枷锁。
缝完最后一针,他用力打了个死结,用牙齿咬断线头。
然后,他慢慢抬起左臂,弯曲手肘,模拟整理袖口或拿取文件的动作。
袖口布料摩擦着皮肤,里面那个小小的硬物紧紧贴在腕骨上,传来清晰而隐秘的存在感。
他对着那面布满水渍污痕的破镜子,一遍遍练习着“李想”该有的眼神
——三分迷茫,三分不甘,四分被生活捶打后残留的、带着刺的桀骜。
镜中的年轻人,眼神陌生,袖口藏着冰冷的秘密。
李小明,或者说“李想”,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扯出一个带着狠劲和孤注一掷的笑容。他知道,真正的狩猎,现在才开始。
“效和谐”公司的总部位于市中心一栋半新不旧的写字楼里,占据了三层。
李小明,不,现在是“李想”,踏进那扇厚重的玻璃自动门时,一股混合着廉价香薰、消毒水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感扑面而来。
前台背景墙上巨大的公司logo
——一个扭曲的、试图展现“和谐”拥抱姿态的抽象人形图案。
在惨白的led灯光下显得格外怪异。
他被一个面无表情、制服笔挺的前台小姐领到一间狭小的会议室等待。
空气里弥漫着复印机碳粉和溶咖啡的混合气味。
墙上挂着几幅装帧廉价的“团队精神”标语,字句空洞得令人反胃。
他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白,清晰地感受到左腕袖口内侧那个硬物紧贴脉搏的触感。
每一次心跳,似乎都通过那枚冰冷的金属,敲打着他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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