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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想,幸而,我有月儿所求之物。
青州事毕,薛琅动身回京,将一块九龙玉佩送入她掌中,郑重其事:“月儿,与我回京,我们成婚。”
试图相认的梅月儿如遭雷击:“我们怎么可以成亲?”
薛琅:“为何不可?”
“我们是兄妹啊!”梅月儿大惊失色,在薛琅骤暗的眼神中,
听他忽而含笑,道。
“月儿姑娘,太子妃,难道比不得公主之尊么?”
-
梅月儿连夜跑路。
她认错人了,既不想去京城,也不想当太子妃,只想找到家人。
被抛下的薛琅,守着她送的梅花枯坐几个日夜,下令要将月儿捉回东宫,从天边到身边,从云端到眼前,天上地下。
哪怕她是个骗子,可他不能没有她。
第118章苦途
云京这个年过得并不松闲。
因西北在打仗,朝廷收缩了开支,许多热闹酬会一应减免,但官员们私底下奔走更加频繁,都想在这乱如迷云的朝局中多知一些、早知一些。
元月初二,一早晨都在下雪,晋王受召入宫,从萤难得偷闲,懒理妆,偎在火炉边罗汉榻上,一边煮茶一边翻一本杂记。
约半上午时分,阿禾去公主府拜年归来,与她一同进门的还有卫音儿。
卫音儿落落大方向从萤施礼,说道:“公主殿下有书信给萤姐姐,我顺路来拜个年。”
从萤与她寒暄了几句,接过书信展阅,看罢却陷入了沉思,久久无言。
公主在信中说,西州军情急如星火,陛下同意由谢玄览暂代西州统帅,着宣至渊协同兵部户部运粮草,明天就出前往西州。公主说她已举荐从萤为钦差监军,一应告身文书都准备好了,因顾及晋王没有声张,让她明天想办法脱身,午后与宣至渊等在南城门会面,一同出。
此时从禾凑上来,神神秘秘说道:“公主给我放了假,叫我陪阿姐一起去,保护阿姐的安全。”
从萤笑着摸摸她的头:“好,带着你。”
因是偷跑,所以没什么要准备的。从萤心里对晋王有些愧疚,又觉得这事实不怪她,之前她试探提了句想去西州,立刻被晋王斩钉截铁否决了。
午后晋王回来,看见她在窗边出神,茶没喝几口,书也没翻几页,一副兴致不高的模样。
“怎么,谁惹你不快了?”
“没有。”
从萤见他鬓边落了细雪,抬手为他抚去,又捧着他冰凉的手轻轻呵气,直到略有了些温度才松开。
晋王对她的体贴极受用,望着她的眼中尽是缠绵的笑,柔凉的嘴唇凑过来吻她。
搁在寻常,她是不会纵他白日轻狂的,今天却转了性儿,主动加深这个吻,将风雪予他的凉意一点一点融尽,犹恋恋不舍地轻咬他的唇尖。
晋王半阖着眼眸垂视她,目光里有沉思的意味。
好一会儿,他说:“今日陛下有了决断,暂不论谢玄览的罪状,准他戴罪立功,统帅西州,两年之内须见大捷。”
从萤点点头:“那就好。”
这些时日,她一直悬心关注此事,除夕夜里守岁时望西北,有牵肠挂肚、唉声叹气。如今听了他带回来的好消息,竟没有表现出惊喜。
晋王觉得奇怪,目光在四下一望,瞥见火盆里有一层薄薄的深烬,不是银屑炭的颜色,像是一层纸灰。
他的目光在那上面凝了许久,不知在想些什么。
翌日燕居无事,两人坐在茶室里临窗赏雪。从萤突然说要给他打个络子,系在他玉佩上,见她当下就开始忙,晋王也不闲着,拾起她昨日扣在几边的书,读书给她听。
窗外落雪簌簌,风炉上滚水击响砂壶,茶香随着水雾充盈满室。
晋王温醇的声音落在耳边,句读流畅如音律,蕴藏某种不轻察的柔情,入耳仿佛纶音一般动人。
这样美好的时刻,最易催生贪恋和软弱。
从萤想祈祷时间永远停留在此刻,又不舍得另一位在冷寒的西州无休止地受苦。她知道离别在眼前,心里万般不是滋味,强忍着没在表情上显出异样,却不知自己无意识绷紧了唇角,眉心也微微蹙着。
晋王一边读书里的字句,一边将目光落在她眉眼间。
他其实很想为她抚平心事、展开眉宇,但有些话一旦说出口,便要难以成行。
这时他抬头,看见有人走来院里,遥遥朝从萤敛衽行礼,然后便转身退下。
从萤也瞧见了,她起身将换好络子的玉佩系回晋王腰间,说:“险些忘了,我答应季裁冰今日与她去看新铺子,眼下要出门一趟。”
晋王望着她:“外面雪势不小,不能延两天吗?”
从萤说:“已经从年前延到了年后,若是再拖,怕被人先占,且不能总爽她的约。”
晋王“嗯”了一声,却说:“不急,这篇游记颇有意趣,听我念完吧。”
他翻过手中一页,继续读书上的句子,声音泠泠如击玉,炉上沸水似落珠,这般珠玉落盘的动人协律里,从萤一边听,一边频频向外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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