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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隐寺的晨阳刚爬过寺墙,济公就揣着串糖葫芦,蹲在山门口的石阶上啃得津津有味。糖渣子粘在胡子上,他却浑然不觉,眼睛直勾勾盯着山脚下的集市——那里围着圈人,传来阵阵孩童的笑声,可笑声里,又裹着股说不出的涩意,像糖画融了又冻的硬壳。
“哎哟喂,这热闹凑得,比我抢了广亮的桂花糕还欢!”济公舔了舔嘴角,摇着破蒲扇挤了过去。只见集市的空地上,摆着个糖画摊子,摊主是个白老妪,人称“糖婆婆”,手里握着勺融化的糖浆,在青石板上飞快勾勒,眨眼就画出只展翅的蝴蝶,可蝴蝶的翅膀刚成型,老妪的手就颤了颤,糖浆滴在地上,晕成块深色的印子。
“糖婆婆,您这蝴蝶画得好,就是翅膀歪了!”个孩童举着铜板嚷嚷,老妪却没应声,只是呆呆看着手里的糖勺,眼里满是落寞。济公凑过去,抢过糖勺在锅里搅了搅:“啧啧,糖熬得正好,就是心太沉,画啥都带股苦味儿。”
老妪猛地抬头,见是济公,浑浊的眼睛亮了亮,又迅暗下去,叹了口气:“济颠大师,您来了……我这手,不中用了,画不出像样的糖画了。”
济公放下糖勺,指着摊子上歪歪扭扭的糖画:“不是手不中用,是心里堵着东西。你这糖画摊,怕是藏着‘凝霜咒’吧?以糖为媒,以旧憾为霜,把人的心结冻在画里,再甜的糖,画出来也是苦的。”
老妪身子一颤,眼泪掉在糖浆里,“哗啦”一声砸出个小坑:“大师慧眼……三天前,我整理老物件,翻出个旧糖勺,是我儿子阿福小时候用的。他当年最喜欢看我画糖画,说长大了要跟我一起摆摊,可那年冬天,他为了给我买治咳嗽的药,摔进了冰河里,再也没回来……”
她从怀里掏出个褪色的布包,里面裹着支小小的木糖勺,勺柄上刻着个“福”字:“那天我拿着木勺,想着给阿福画只糖老虎,可刚画到虎头,就觉得心口紧,手里的糖勺掉在地上。从那以后,我画啥都不成形,夜里总梦见阿福站在冰河边,喊着‘娘,糖画甜,您别苦’,可我一伸手,他就变成团白气散了……”
济公拿起木糖勺,指尖拂过勺柄的“福”字,只觉一股寒气顺着指尖爬上来,勺身竟凝着层薄薄的霜,像刚从冰河里捞出来。“哎哟喂,这哪是凝霜咒,是你自己把心结冻成了霜!”济公把木勺放进糖浆锅里,“阿福走了这么多年,你总想着亏欠他,把甜的日子过成了苦的,他在天上看着,比你还难受。”
“我不是故意的……”老妪抹着眼泪,“阿福走的时候才八岁,我没看好他,是我害了他!这些年,我天天画糖画,就是想等他回来,可他再也没回来过……”
济公摇着蒲扇,往集市外走:“走,带你去个地方,保管让你解开这心结。”两人穿过集市,来到河边的老槐树下,树下埋着块小小的木牌,上面刻着“阿福之墓”。老妪看到木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趴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阿福,娘来看你了……娘对不起你……”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槐树上飘下片叶子,落在老妪的手背上,叶子上竟映出个小小的身影,正是阿福,穿着棉袄,手里举着支糖画老虎,笑得眉眼弯弯:“娘,我不怪你,我知道你疼我。那年我去买糖,是想给你个惊喜,不是你的错。”
老妪猛地抬头,看着叶子上的身影,声音颤:“阿福……真的是你吗?”
“是我,娘。”阿福的声音软软的,“这些年,我一直在你身边,看你画糖画,看你给孩子们分糖。你画的糖画很甜,可你总皱着眉,我心里也苦。娘,你要好好的,笑着画糖画,我才开心。”
叶子上的身影渐渐淡去,老妪却笑了,眼泪还挂在脸上,嘴角却扬了起来。她站起身,拿起糖勺,在青石板上飞快勾勒,这次,糖浆流畅,眨眼就画出只威风凛凛的糖老虎,老虎的眼睛圆溜溜的,像极了阿福当年的模样。
“阿福,娘知道了,娘以后好好画糖画,让所有人都尝到甜。”老妪擦了擦眼泪,对着槐树深深鞠了一躬。
济公笑着递过颗糖:“这就对了!人生就像糖画,有甜有苦,可总盯着苦的,就尝不到甜的了。你儿子盼着你开心,不是盼着你守着遗憾过日子。”
老妪接过糖,放进嘴里,甜意顺着舌尖蔓延到心里,多年的苦涩仿佛都被这甜味融化了。她对着济公拱了拱手:“多谢大师,若不是您,我怕是这辈子都解不开这个心结。以后,我一定笑着画糖画,让每个来买糖画的人,都能尝到甜,尝到幸福。”
回到集市,糖画摊前又围满了人。老妪握着糖勺,手腕灵活,糖丝飞舞,很快就画出了龙、凤、兔子,个个栩栩如生。孩子们举着糖画,笑得开心,老妪看着他们,眼里满是温柔,嘴角的笑容就没断过。
济公蹲在一旁,啃着糖葫芦,看着热闹的摊子,笑着说:“哎哟喂,这糖画甜得,比我这糖葫芦还解馋!”
从那以后,老妪的糖画摊成了集市上最热闹的地方。她画的糖画不仅好看,还带着股特别的甜,孩子们都说,糖婆婆的糖画里,有幸福的味道。而那支木糖勺,被老妪挂在摊子上,每当有人问起,她就笑着说起阿福的故事,说起济公如何帮她解开了心结。
故事传得越来越远,人们都说,灵隐寺的济公不仅能救人,还能融化心里的霜,让苦涩的日子变得甜蜜。而老妪的糖画摊,也成了集市上的一道风景,提醒着人们:遗憾像霜,会冻住人心,可只要笑着面对,用温暖融化它,日子就会像糖画一样,甜甜蜜蜜,闪闪光。
夕阳西下,老妪收拾好摊子,对着槐树的方向挥了挥手:“阿福,娘回家了,明天再给你画糖老虎。”风穿过槐树叶,沙沙作响,像是阿福在回应:“娘,我等你。”
济公扛着破蒲扇,哼着小调往灵隐寺走,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身后的集市里,还回荡着孩子们的笑声和糖画的甜香,那香味,飘得很远很远,温暖了整个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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