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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子初异常沉默,但他的表情却是极为平静的,眼睛里的笑意甚至还未完全退去,被灯光蒸发出潮润的光。
石涛想上前,却被吴奈抓住手臂,他这才察觉到吴奈竟然在发抖。
江宁变了脸色,她没想到,那颗巧克力竟一直被阿笙攥在手心里舍不得吃。
每个人都发现了阿笙的异常,唯有粗线条的关童童尚未察觉,原本想上前打破僵局,却因为陆子初的举动,僵住了步伐。
陆子初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握着阿笙的手,舔舐着她掌心的那些巧克力。这个资产惊人,面对美味佳肴都挑剔不已的男人,在这一刻竟不嫌脏的吃着黑乎乎的巧克力。最重要的是,他在微笑,没有难堪,没有尴尬,只有平静和包容。
酒吧太过寂静,以至于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就在众人被这一幕打动,感慨万千时,也不知道是谁发出了一道异常尖锐的惊呼声。
阿笙站立的位置上,不知何时竟有一滩水渍溢了出来。
阿笙看到了一张张震惊的脸庞,茫然的正欲低头,却被一股大力紧紧的搂在怀里,他把她抱得很紧,阻挡了别人偷窥她的视线。
那人对她说:“阿笙,巧克力很好吃,我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巧克力。”
那天,阿笙因为极度紧张,当众出丑。
目睹这一切的人都惊呆了,比起尴尬,震惊的情绪几乎占据了全部意识。
他们怀疑眼前这位女人,真的是他们记忆中的阿笙吗?如果是,时光怎么会把她折磨到如此田地?
这里站着的每个人,因为职业关系,大都精明理智,但此刻每一张脸色都是极为难看的。突如其来的难堪,冲散了他们适才的喜悦和欢欣,每个人的内心都被一股莫名的伤感包裹着。
曾经被阿笙授之以好的人,早已仓惶落泪。
此刻,陆子初和阿笙是焦点。
陆子初习惯隐藏喜悲,多年来虽然冷清寡言,但他的眸光却极具威慑力,没有情绪的时候,会让人觉得深不可测。好像不管怎么绞尽脑汁,都没办法窥探他的内心。
如今,他就那么紧紧搂着阿笙,脸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寒冰。
离开西雅图之前,顾城对他说:“你听说阿笙精神失常,会觉得痛苦难过,可我要告诉你,一旦你们回国,真正相处起来,这种痛苦会被放大几十倍,几百倍……”
如今他体会到了这种痛,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在瞬间给掏空了。
而阿笙呢?这个身形瘦削的女人,推开陆子初,就那么愣愣的低头看着地面。就是那一眼,让阿笙从噩梦中清醒过来,地上的那滩“水”落入眼中,仿佛她刚才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
阿笙手指攥的很紧,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强压涩意,睁大的双眼里,有什么东西几欲夺眶而出。
也不知是谁的哭泣声惊醒了陆子初,他勉强撑起游离的神智,藏起所有的情绪,淡淡的笑,云淡风轻:“抱歉,阿笙有些不舒服,我们先失陪了。”
拦腰抱起阿笙,朝他在彼岸的专属包间快步走去,那么疾快的步伐,险些撞翻沿途桌椅。
石涛连忙跟了上去,帮忙打开包间门,陆子初身影沉没进房间的时候,惯常冷漠的声音里终于出现了裂缝:“别进来。”
酒吧很静,骇人的静。
石涛靠着紧闭的房门,狠狠抹了一把脸,良久没有再吭声。
江宁双腿发软,薛明珠眼尖,扶她坐下。江宁落座,近乎瘫软,她紧紧抓着薛明珠的手,放到她的胸口上,“明珠,你摸摸我的心脏,是不是生病了?一抽一抽的,很难受……”
江宁的泪,忽然扑簌簌的往下落,“我想不明白,她那么理智的一个人,究竟遭遇了什么,要不然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江宁语气很轻,但所有人都听到了,仿佛有洪水淹没了他们的口鼻,窒得眼眶泛红。
望向紧闭的包间门,门里门外,将他们和里面的人,生生的隔断成了两个世界。
包间外,石涛很后悔。
他不应该告诉陆子初,彼岸里聚集着阿笙的同学,阿笙原本可以避开这些难堪的,都是他的错。
吴奈说:“最痛苦的人不是你,也不是我,更不是在场的任何一个人,是阿笙,是子初……”
吴奈说的对,阿笙站在一门之隔的包间内,使劲掐着掌心,她知道她闹笑话了,她给陆子初抹黑了。
从进包间的那刻起,陆子初就掏出手绢半跪在地上,撩起她的裙摆,给她擦拭善后。
还有比这更能让她感到羞愧的事情吗?
她今年27岁,纵使精神恍惚,但也顾及颜面,如今闹出这种事情来,垂眸看着陆子初,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不该回来,如果不回来,就不会体会到什么叫万念俱灰。
《倚天屠龙记》里,周芷若在少林大会上,虽说为了争名雪耻,出手极其狠辣,但她跟俞莲舟两败俱伤之际,在她的内心深处竟是一片赴死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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