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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子初走上前,扶她起身,弯腰帮她清理着双膝上的泥土,轻声问她:“你在求佛祖什么?”
她说:“死者安乐,生者无忧。”
“你自己呢?”他深深的看着她,眼里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我很好。”
唯一不好的是,忘了过去,在狭小的空间里住了太久,每天一个人独处,以至于很多时候丧失了沟通的能力。不是不会说,是不愿说,不想说,她活在2007年之前,他们说的,她听不懂;她说的,并非人人都有兴趣听。
牵着她的手漫步离开,陆子初沉默许久,吐出一句话来:“07年,我曾去美国找过你。”
“……后来呢?”阿笙屏住呼吸,似乎随时可以把陆子初的话,铭刻在记忆最深处。
陆子初却看着她,只笑了笑,淡淡的说:“没有后来。”
阿笙喉间仿佛堵了一根刺。
唇齿间轻轻含着那几字,“没有后来”,阿笙心里一片死灰,果然,是她失约了。
见她停着不走,陆子初就那么握着她的手,微微抿唇,眼里有什么闪过。
陆子初上前,手臂圈在阿笙腰间,然后拦腰抱起了她。
沿途有人不时望过来,他置若罔闻的抱着她继续往前走,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轻声道:“07年没有后来,但13年,我们可以有以后。”
从乐山回来的一路上,陆子初沉默,阿笙亦是很沉默。后来,他似乎对她说了什么,但她一句也没听见。
她安安静静的坐在客厅沙发里,触目所望对于她来说,都太显陌生,她的记忆和现实开始有了最激烈的碰撞。
明明那个人是陆子初,是曾经与她百般缠绵,温暖相待的人,是她盼之六年念念不忘的人,终于等到了,但他眼眸中偶尔浮现的痛和冷,却让她觉得满目凄凉。
时间流逝太快,也许她铭刻在记忆中的过往,早已面目全非。
耳边开始有了其他声响,似乎有人在说话,分不清是谁的,眼前白茫茫一片……
说话的人是吴奈和石涛,来这里已经大半个小时了,阿笙的眼眸始终都是呆滞麻木的,不应声,盯着某一处,可以看上很久。
如今,用石涛的话来说,他完全是死皮赖脸的跟阿笙说话,结果是一样的,阿笙不答腔。
石涛终于放弃了,看向陆子初,他已经站在窗前很长时间了,从他们来之前就站在那里。生病的那个人是阿笙,但他的脸看起来比阿笙还要苍白,神色平静,身影沐浴在黄昏里,清冷料峭。
陆子初指尖发凉,转头看着阿笙。她背对着他,坐在沙发上,单看背影依然有着记忆中的沉静安然,至于正面……有着脆软的病态。
不愿别人说她生病,其实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病了,病得经受不起一丁点刺激,任何来自亲人的隐晦都有可能彻底击垮她。
后悔带她前往乐山吗?陆子初清隽的脸上,沉黑的双眸里有着细微的挣扎。
六年了,他有多爱她,就有多恨她……
2007年,前往美国找她,怎会没有后来?事实证明那些所谓的后来只是一场天翻地覆的劫。
2007年之前,那是他一生中最快活的时光,从那以后,他一直生活在冰火煎熬里,近乎麻木的活着。
她影响他之深,是别人难以想象的,有长达两年的时间里,但凡是他和她共同去过的地方,他都不敢去,近乎病态的活着。
为什么要花尽心思的找到她?是因为爱?不,他告诉自己不是的,他要看看她离开他之后,究竟过得有多好,有多快乐?
望江苑目睹她的信件,瞬间击垮了他内心最坚硬的防线,她怎么能过得比他还要惨,她这样让他怎么去恨?
前往西雅图的飞机上,他问自己,是否还爱顾笙?
有这种想法的时候,心里忽然很难受,爱情虽然没有结出果实,但至少曾经开过花,向阳而生,绚丽灿烂的盛开过。
三万英尺高空,他看着飞机下的“沧海桑田”,想到了一句话:爱情里谁爱得多,谁就是最终的输家。
他就是那个输家。看着那些迟来经年的信件,他悲哀的发现,不管他多恨她,心中埋藏隐忍的爱总会比那些恨还要多一些。
“阿笙怎么会忽然间变成这个样子?”吴奈走过来,压低了声音。
陆子初片刻沉默,方才说:“上午我带她去了一趟乐山。”
吴奈忽然不说话了,07年的时候,老太太车祸去世,葬进了乐山。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记得,陆子初送葬时的表情,那时候的眸子跟阿笙现如今一样,没有丝毫人气,空洞洞的,那些眼泪凝聚在眼眶里,却始终都没有流下来。
老太太下葬当天,陆子初就病倒了,彼时他刚从美国回来,身体竟是长时营养不良,虚弱程度令人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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