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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桑这才想起杨氏当初的承诺,写了信送去陇西。
可几番催问,都迟迟没有收到回音。
直到出嫁前日,杨氏的儿子云二郎进京送亲。
面对云桑的质问,云二郎一脸无所谓,明白她如今唯一的靠山倒了,周围全是等着落井下石之人,连表面的客气都省了,调笑道:
“殿下马上就是突厥的可敦了,还惦记那点小钱作甚?漠北满地都是山林草地,待殿下讨了那老可汗欢心,随便要多少赏赐都有啊!”
此刻云桑望向脸色难看的杨氏,语气平静:
“叔祖母怎么不说话?是账簿太多,要我派人陪您去取吗?”
杨氏结结巴巴,“那倒没……没必要。”
她之前算盘打得精明,暗忖云桑在皇室长大,又生得标致,将来极有可能配给哪个皇子,到时,也就像她娘那样用不到什么嫁妆,糊弄一番就过去了。就算实在留不住,能在自己手里多拖上一年,也是一年的收益。
她是继室,儿子前头还有先夫人留下的嫡长子,只能靠自己攒身家。如今云桑突然要清点家产,那不是断了二郎手里的财路吗?
杨氏道:“老身只是想着梁州那边路不好走,郡主又还要去行宫,时间上紧,那些田产山地也不是一天两天能看完的……”
“能看多少是多少。”
云桑淡声打断她,“我难得离京,下次来陇西,还不知会是什么时候。毕竟是我自己的东西,总得要确认一切经营妥全。倒不是觉得二叔做事不妥帖,只是怕下面的人粗疏松懈,损了我的利益,之后反倒连累二叔担责。”
杨氏听得心中忐忑,忍不住再次抬眼,觑向云桑。
明明前几日与这丫头提及账目时,还俨然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沉默不争事,又因为自知身份尴尬,与人说话带着些谨小慎微,不爱反驳,自己稍稍哄上两句便不再多问。
该不会……是被这两日从泾阳来的几位皇女给撺掇了吧?
这要是背后有皇室的人盯着,眼下还真不敢不答应!
杨氏琢磨片刻,心中有了计量:
“那些地方偏僻,雇的人也大多不是咱府里家生的,郡主一个金娇玉贵的小姑娘,怕是会觉得腌臜。实在要去的话,就让二郎也跟着一起吧,护着你些。”
云桑并没反对:
“好,就照叔祖母说的办吧。”
*
舞阳长公主得知云桑打算去梁州查看云昭容留下的产业,一开始并不想答应。
此番西行为云桑主持笄礼,她原本就有些不情不愿,眼下只想早些结束诸务,回泾阳行宫去避暑泡泉。现在云桑要去梁州的话,返程的计划就必然会被耽搁。
云桑却道:“您不必等我,只需按计划东返便是,我有云家二叔陪着,去梁州稍作巡视,也就一两日工夫,便能北上汇合。”
见舞阳面色犹豫,又道:
“实非我有意拖延,只因圣上曾提及我母亲私产,我好不容易回了趟陇西,若不去看看,万一圣上再问起,恐显得我没把亡母产业放在心上,有失孝道。”
舞阳长公主听云桑提到孝德帝,本想驳拒的话,又咽了回去。
圣上宠爱云昭容甚深,云桑这个小拖油瓶也倒罢了,一旦涉及昭容本人的事,掰扯到圣上面前,便没那么好开脱了。
舞阳暗暗端详云桑。
这小姑娘好像一夜之间开了窍,竟懂得借势了,明明从前总是安静本份的,也知道自耻身世,从不敢拿圣上对她那妖妃娘的偏爱做文章。
难不成,是回了趟祖宅,被云家的什么人给撺掇了?昨日在祠庙就怼得乐盈说不出话,如今又要查产业、过账目。
舞阳心下思忖,要真是如此,说不定是云家有人打起了那些产业的主意,想要算计这小拖油瓶,搞内斗。
舞阳向来与皇后亲近,心底亦是厌恶云昭容,暗想要是云家内部真闹出什么争家产的丑事,倒也不失为一场好戏。
“那好吧,既然圣上提过,我让骁骑卫调一队精锐护送你,守着你将事情办完,再尽快送你北上汇合,切勿耽搁了。”
云桑得了应允,翌日待舞阳等人出行之后,便跟着云二郎,由一队骁骑卫护送着,去了梁州。
骁骑卫军长领了长公主嘱咐,不敢耽延,当夜便入驻了梁州重镇略阳的官驿。
云桑一路翻查地契,到了居所,将云二郎唤来,询问道:
“略阳的山里,是不是有两处茶园?”
云二郎是填房之子,将来承继不了云氏宗业,因而一向在中饱私囊之上尤为卖力,暗自想给自己挣出一份比兄长更为厚实的家业。这些年明面上帮忙打理云昭容留下的田产山林,私底下没少在账目和营收上做手脚,自是不想云桑去细查。尤其如今宫里的人也跟着,若真要治自己的罪,十个脑袋也顶不住!
从母亲那里听闻了云桑打算查账之事后,他便立刻派了心腹出门,去梁州清理各处账目上的痕迹。
却没想到,这丫头对略阳的茶园也起了兴趣。
“是有两处,不过位置都偏的很,好几里山路,还有沼泽地,马车过去的话,很是不便!”
云二郎言辞间极力劝阻,“茶园账目繁杂,就算去了,没个一两天,也查不完。郡主还要赶去泾阳行宫,万莫耽误了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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