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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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生辰八字(第1页)

过了辰时,悬壶堂陆续进了人,村东头的张婆子这几日腰疼得厉害,村西面的刘家婶子晒被子抻到颈子……见陈郎中在忙,坐在堂屋里等着,时不时往里间瞧上两眼。

裴松接过药方,他不识字,只得听着声一遍遍地记在心里,嘴里又不停地念叨:“头煎三碗水一碗汤,二煎……”

陈玉被他紧张兮兮的模样弄得乐呵,又到床铺边给秦既白号了下脉。

方才来的时候,那脉象浮散无根,杨花漫散似地发飘,眼下已然稳了许多,他抽回手:“没啥大事儿,他年纪轻底子也算好,好生养养不成问题。”

裴松千恩万谢过,临到付钱了,瞥了一眼诊桌边的婆婶,生怕人瞧见他带了多少银子似的,佝偻着背过身,找了个旁人瞧不见的地界,偷偷摸摸将小布包自怀里掏了出来。

他那抠搜的模样,一点不大气,浑像是没见过世面。秦既白垂下眼帘,指头抠着草席,扎得指尖刺痛。

陈郎中家的小毛驴很有些驴脾气,顶多驮俩人,多半个都歪着硕大的驴头嗷嗷直叫。

方长年坐在板车头摸了好一会儿的驴屁股,又多给喂了半捆草料,结果这头驴吃的时候猛猛干,一到拉人立刻尥蹶子。

实在没法子,板车里面就躺了秦既白一个,剩下仨人跟在驴车边上徒步回去。

日子流水似的忙忙碌碌,裴家三兄妹已经很久没有这般自在的一块儿走路了。

累了一大夜,本以为腿都迈不动。可日光铺过田野,山风卷着花香袭来时,人却精神了起来。

裴椿在前面捉蝴追蜻蜓,又摘了野花捧成一把塞进裴松手里:“阿哥香不?”

裴松不多喜欢花,才摘下来的花茎处还黏稠地淌汁,可裴椿送过来,他还是春风满面地点头:“香。”

哥俩在后面唠嗑,小姑娘在前头无忧无虑地耍,倔脾气的毛驴走个几步就“嗯昂嗯昂”地喘两声。

秦既白半躺在板车里,歪着头贪婪地看着裴松,竟觉得这一切都这般的好,恰如其分的好。

到家时,已经是隅中,有些吃三餐的人家正在做饭。

土路挨着房舍近,烧饭的柴火香飘到了院外面。

小毛驴跺了跺蹄子,两只硕大的毛厚耳朵动一动,歪着头呼哧啦喘地叫唤。

裴松到板车尾,探身将秦既白扶起来,汉子惨白着一张脸:“松哥,我能走了。”

“我看你还能跑能跳能上树呢。”裴松掐他的脸蛋,又反身站好了,将人背到了背上。

这回没进裴榕的卧房,裴松径直走到自己那间,抬腿踢开屋门,将秦既白放到了床铺上。

裴松的卧房,比他自己还来得糙,干净倒是干净,却啥也没有。

宽大的木床还是阿爹阿娘留下来的,铺盖还没个指尖厚,布面用久了指头都能给戳破,破烂的地方多了,补丁盖不住干脆就露着没补。

裴松自己睡倒也习惯了,甫一被秦既白看见,有点儿不好意思,他将被子往汉子身上掖了掖:“你躺会儿,哥去外面瞧一眼。”

他正想走,指头却被人攥紧了,秦既白一双眼睛红彤彤的,干裂的嘴唇轻轻开阖:“松哥,往后我赚多多的银子,全都给你。”

裴松愣了片刻,转尔“呵”的一声笑了开来,可笑着笑着又觉得怆然。

打从昨儿个,秦既白就一直不肯看郎中,他知道他怕花银子,怕给他添麻烦。

裴松缓缓将指头自他手心抽了出来,眼见着汉子眼眸缓慢黯淡下去,他又伸手在他嘴角戳了戳:“多大年纪啊,一肚子的心事儿。”

他起身走到柜子前,拉开柜门,翻到最底下将个木匣子拿了出来。

裴松坐回床边上,“磕嗒”一声打开匣子,将那柄钗拿了出来。

他举给秦既白看:“这几天哥太忙了没顾得上出门,等空了就拿去换银子。你那药钱才几个数啊,净想些有的没的。”

秦既白没吭声,这是他的聘礼,是给裴松的傍身银子,咋能又用回自己身上。

可他没反驳,他知道自己这副模样反驳了也没用,裴松当他是小孩儿,当他说的话儿是玩笑。

人在没本事的时候,说再多掏心窝子的话也没分量。

秦既白抿了抿唇,目光灼热得像是团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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