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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饼很快就吃完了,孩子舔了舔手指,眼睛还盯着五特的背包,像是在找有没有剩下的。五特笑了笑,从背包里摸出块狼肉干——这是上次跟着石头哥去山里打的狼,肉晒得干硬,撒了点盐,他揣了好几块,本是留着路上当干粮的。
“这个也给你。”他把肉干递过去,肉干上还带着点烟火气,“慢慢吃,这是肉。”
孩子的眼睛“唰”地亮了,伸手接过去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五特的手,又飞快地缩了缩。她捏着肉干闻了闻,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慢慢嚼着,脸上的表情从紧张变成了惊喜,小声说:“真香啊……比野枣甜。”
五特看着她小口吃肉的模样,心里软了软,问:“你叫什么名字?”
“禾穗安。”孩子嘴里含着肉,说话有点含糊,“我叫禾穗安,爹娘给我起的,说盼着谷子有收成,我能平平安安的。”
“禾穗安……”五特重复了一遍,摸了摸怀里的木牌,那上面的“禾”字像是突然发烫,“沙窝镇的人呢?就你一个?”
禾穗安咬肉干的动作顿住了,眼神突然暗了下去,攥着肉干的手紧了紧,小声说:“都在……大人不让说。”
五特心里一动,往前凑了凑:“我是来帮你们的。”他指了指远处的土台,“我看见你们藏的谷子种子了,也看见纺轮和石磨了。我知道你们缺吃的,缺喝的,我能让你们吃饱饭,有水喝。”
禾穗安抬起头,眼睛里满是疑惑:“真的?你有谷子?”
“我没有,但我能找到青铜矿,能修路。”五特指了指怀里的图纸,“路修通了,外面的粮食就能运进来,就能种你们藏的种子,到时候地里会长满谷子,再也不用吃野枣了。”
禾穗安盯着他的胸口,又看了看他手里的狼肉干,犹豫了半晌,小声问:“你要我带你们去找大人吗?”
“不用,你去和你们镇的大人说就行。”五特把水袋塞到她手里,“你就说,黑山西村来的五特,能帮他们找粮食,修水利,让沙窝镇长谷子。我不跟着你,就在这土台边等你,好不好?”
禾穗安捏着水袋,又看了看手里没吃完的狼肉干,点了点头:“嗯,那我去找爸爸说说。我爸爸是镇里的里正,他说了算。”
“好,我等你。”五特笑了笑,看着她把肉干揣进怀里,抱着水袋转身往沙丘后跑。她跑的时候,怀里的陶碗又晃了晃,这次却没掉出来——想来是刚才捡的时候,特意攥紧了。
五特蹲在土台边,看着禾穗安的身影消失在沙丘后,才摸出怀里的木牌和陶偶。木牌上的“禾”字被风吹得有点凉,陶偶怀里的谷穗像是还沾着沙。他把陶偶放在陶瓮旁边,又把青铜佩摆好,对着土台轻声说:“禾家的乡亲,你们的穗安还在,她好好的,等着吃新谷子呢。”
风卷着沙粒吹过土台,陶瓮上的“永和三年,禾家留”几个字被沙磨得更模糊了,可五特却觉得,那些字像是活了过来,在风里轻轻响着,像是在应和他的话。
他坐在沙地上,从背包里摸出另一块狼肉干,咬了一小口,干硬的肉在嘴里慢慢嚼着,却没刚才给禾穗安的那块香。他想起禾穗安亮闪闪的眼睛,想起她攥着肉干时小心翼翼的模样,心里突然有了盼头——沙窝镇不是空的,这里还有人,还有等着长谷子的人,他的路,没白修。
不知等了多久,太阳往西边沉了沉,沙丘的影子拉得更长了。五特正低头擦着手里的小铲子,突然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不是他的,是小小的脚步,踩着沙子“沙沙”响。
他抬起头,看见禾穗安从沙丘后跑出来,手里还抱着个东西,边跑边喊:“哥哥!哥哥!我爸爸让我来给你送东西!”
五特赶紧站起来,迎了上去。禾穗安跑到他面前,喘着气,把怀里的东西递过来——是个陶制的小罐子,罐口用布塞着,上面刻着个小小的“穗”字。
;“这是啥?”五特接过罐子,沉甸甸的。
“是炒谷粒。”禾穗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我妈妈炒的,家里就剩这点了,爸爸说给你尝尝,让你知道我们沙窝镇的谷子香。”
五特拔开塞布,罐子里飘出股淡淡的焦香,里面装着些炒得发黄的谷粒,颗颗饱满。他捏起一颗放进嘴里,慢慢嚼着,谷粒的香混着点焦味,在嘴里散开,比他吃过的任何东西都香。
“好吃。”他对着禾穗安笑,“真好吃,比麦饼香。”
禾穗安的眼睛亮了,说:“我爸爸说,要是你真能帮我们种谷子,秋天就给你炒好多好多谷粒,让你吃个够。他还说,让你先跟我去个地方,看看我们藏的水,还有种子,证明我们不是骗你的。”
“好啊。”五特把罐子揣进怀里,拍了拍禾穗安的头,“那我们走。”
禾穗安点点头,拉起五特的手——她的手小小的,却攥得很紧,掌心的裂口蹭着五特的手,有点疼,可五特却觉得心里暖暖的。他跟着禾穗安往沙丘后走,沙子没到脚踝,可他却走得比来时轻快——他知道,前面不仅有藏着的水和种子,还有沙窝镇的乡亲,有等着长谷子的土地,有他要修的路,要圆的念想。
走了约莫两柱香的功夫,禾穗安突然停住脚步,指着前面的一个土坡说:“就在那下面,我们挖了个地窖,水和种子都在里面。”
五特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土坡上长满了枯草,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下面有地窖。他跟着禾穗安走过去,禾穗安蹲下来,扒开坡上的枯草,露出个小小的洞口,洞口用块石板盖着。
“我来。”五特把石板挪开,洞里传来股潮湿的气息,还带着点谷子的香。禾穗安从怀里摸出个火把——是用松枝做的,顶端裹着布,她从兜里摸出个火石,“咔嚓”两下,火把就着了。
“跟着我,小心点。”禾穗安举着火把,先钻进洞里。五特跟着她爬进去,地窖不高,只能弯腰走,墙壁上湿漉漉的,挂着些水珠。走了几步,前面突然开阔了些,五特直起身,看见地窖里摆着十几个陶瓮,还有几个木桶,里面装着水,水面上飘着层薄灰,却很清澈。
“这些都是我们藏的水,是以前井里的水,用木桶装着,埋在地下,能存好久。”禾穗安指着木桶,又指了指陶瓮,“这些瓮里都是种子,有谷子,有豆子,还有些野菜的籽,都是大人们一点点攒下来的,等着天好的时候种。”
五特走到陶瓮边,打开一个瓮盖,里面的谷子颗颗饱满,虽然有点干,却没发霉。他捏起一把谷子,放在手里掂了掂,谷子的重量压在掌心,像是压着沙窝镇所有人的盼头。
“真好。”他轻声说,“有这些种子,有这些水,等路修通了,我们就能种地,就能长谷子了。”
禾穗安举着火把,站在旁边,眼睛里满是期待:“哥哥,你真的能修路吗?真的能让外面的粮食运进来吗?”
“能。”五特肯定地点点头,摸了摸怀里的图纸,“我和村里的人一起找青铜矿,找到青铜矿就能炼青铜,就能做修路的工具。路修通了,不仅有粮食,还有药材,还有纺线的棉花,到时候你们就能纺新线,做新衣裳,不用穿打补丁的衫子了。”
禾穗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粗布衫,又抬头看五特,突然笑了,嘴角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那我等着,等着穿新衣裳,等着吃新谷子做的饭,等着听纺车‘嗡嗡’响。”
火把的光映在她的脸上,把她的影子投在墙壁上,小小的影子晃来晃去,像是株刚冒芽的禾苗。五特看着她的笑,心里突然觉得,所有的苦都值了——为了这笑,为了沙窝镇的谷子,为了黑山西村的乡亲,他就算磨破脚底,就算找不到青铜矿,也得把路修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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