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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山城的城门在晨雾中缓缓开启,五特勒住胯下躁动的战马,玄黑色的披风扫过布满碎石的路面。蹄声在空荡的街道上格外清晰,惊起檐角几只灰雀,他刚踏入城门,目光便扫过城墙破损处,沉声道:“传我命令,调三百民夫加快修缮城墙,用糯米灰浆填补缺口,务必在三日内加固完毕!”随即转身叫来身后的石头哥和四冬,语气不容置疑:“通知隧道工匠,立刻停工回援,携带所有工具参与守城,挖掘的木材石料全部运至城墙根,用作防御物资!”
一道急促的身影快步迎了上来,正是负责清点战场物资的虎涛。他一身玄铁铠甲染着暗红血渍,甲胄缝隙里还嵌着几根断箭,脸上却难掩亢奋,双手抱拳重重一揖,声音洪亮如钟:“城主!此战大捷!我军在黑山口设伏,全歼皇城兵两千三百余人,敌将郭二狗被您斩于马下,无一人逃脱!”
五特翻身下马,将染血的长刀递给身旁护卫,指腹摩挲着刀柄上的纹路,目光扫过虎涛递来的牛皮清单,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虎涛紧接着上前一步,语速极快地补充:“缴获青铜刀一千五百二十把,其中八十把刀刃崩口需重新锻打;青铜棒子一百一十根,多为钝器,可改造成守城擂木;粮草整整两百三十旦,已验过无霉变,其中粟米一百五十旦、麦麸八十旦;战马一百六十匹,三十匹受轻伤,兽医正在诊治;另有十辆完好的战车,车轮轴承皆可正常使用,还有各类箭矢三万余支,箭杆多有弯曲,需挑选完好的重新装配!”
“好!”五特抬手拍了拍虎涛的肩膀,铁掌落在甲胄上发出清脆声响,语气中带着几分赞许,“物资登记入库时,分三类标注:完好可用的直接归入兵器库和粮仓,受损较轻的交予铁匠坊修缮,无法修复的拆解成原材料。战马交给骑兵营驯养,优先补充给斥候队;粮草分五十旦给城中百姓,按户分发,剩下的密封储存,派专人看管。受伤的兄弟,立刻送往伤兵营,务必请最好的草药大夫诊治,所需的金疮药、止血草,哪怕去邻镇采购,也要不惜一切代价调配!”
“属下明白!”虎涛应声,正欲转身离去,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士兵气喘吁吁的通报:“城主,河镇亭长何奎求见!带了十名随从,还拉着两车慰问物资!”
五特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对虎涛道:“你先去处理物资,叮嘱库房管事,每一笔出入都要记账,我去会会这位‘不愿掺和’的何亭长。”说罢,整理了一下衣襟,朝着城主府前厅走去。
前厅内,何奎正坐立不安地踱步,脚下的青石砖被踩得发出细微声响。他身穿藏青色锦袍,腰间系着玉带,往日里的傲气荡然无存。见五特进来,立刻快步迎上去,双手抱拳躬身,脸上满是歉意:“五特城主,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这鄙陋之人一般见识!”
五特在主位坐下,侍女端上刚沏好的云雾茶,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语气平淡无波:“何亭长今日前来,不会只是为了道歉吧?上次在河镇边界,你可不是这么说的——‘黑山城的事,我们河镇不掺和,免得引火烧身’,怎么,这才几天,就改变主意了?”
何奎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像是被人当众揭了短,他叹了口气,上前一步,语气诚恳地说:“二冬城主,实不相瞒,上次我见您年纪轻轻,才十一岁,身形尚且单薄,实在放心不下,怕您护不住黑山城,反倒连累我们河镇被皇城迁怒。可上次黑山口一战,您带领士兵奋勇杀敌,单枪匹马冲阵的狠劲,还有那百发百中的顺发针,简直神乎其技,彻底让我服了!”
他顿了顿,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神色凝重地继续说道:“而且,皇城三天前下了命令,用‘通匪’的罪名逼迫我们河镇与黑山城开战,若不从,三日后就派兵剿灭我们!我思来想去,与其被皇城当枪使,打完黑山城再被他们吞并,不如和黑山城结为同盟,一起对抗皇城!”
五特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轻响,眼神锐利如刀,紧紧盯着何奎:“你就不怕,和黑山城结盟,最后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皇城十万大军,可不是说说而已。”
“我不怕!”何奎猛地站起身,袍角扬起,语气坚定如铁,“皇城狼子野心,这些年吞并了多少周边小镇,我们都看在眼里!就算我们顺从,迟早也会被他们榨干价值后吞并!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和城主您联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再说,我相信您的能力,跟着您,总比跟着那残暴嗜杀的皇城皇帝强!”
五特看着何奎眼中的决绝,沉默片刻,手指轻轻敲击桌面,缓缓开口:“好,我答应与你结盟。但你要记住,结盟之后,河镇必须听从黑山城的调遣,粮草、兵力,都要与我们共享。若是让我发现你私藏物资、消极避战,甚至有二心——”他顿了顿,语气骤然变冷,“黑山城的刀,可不长眼。”
何奎大喜过望,连忙再次抱拳,腰弯得更低:“多谢城主!您放心,我何奎对天发誓,绝无二心!以后,河镇的三百士兵、五百石粮草,全听城主调遣,河镇就是黑山城最坚实的后盾!”
两人正商议着结盟
;后物资交接的具体事宜,门外突然传来护卫的声音:“城主,皇城派来使者,说是携带皇帝的旨意,有要事求见,此刻正在府外等候!”
五特眼神一冷,嘴角露出一丝嘲讽:“呵,说曹操曹操到。让他进来,我倒要看看,赵宏又耍什么花样。”
很快,一名身着紫色官服的使者昂首阔步地走进前厅,官服上绣着金线祥云纹,腰间挂着金鱼袋。他手中捧着一份明黄色的卷轴,卷轴两端缀着玉轴,神色倨傲地扫视一圈,目光在何奎身上停留片刻,最后落在五特身上,下巴微抬,居高临下地说:“黑山城主二冬,接旨!”
五特端坐不动,手指摩挲着茶杯边缘,语气冷淡如冰:“我黑山城自建立以来,从未归皇城管辖,何来接旨一说?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在我这里摆架子!”
使者脸色一沉,厉声喝道:“大胆二冬!陛下仁慈,念你年幼无知,不知天高地厚,特下旨招你归降。只要你带领黑山城归顺皇城,陛下不仅赦免你斩杀皇城将领、抵抗王师的罪过,还能封你为黑山城侯,世袭罔替,继续掌管黑山城,享受荣华富贵。若是你执迷不悟,等到皇城大军压境,黑山城必将化为焦土,你也会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五特闻言,猛地拍案而起,桌上的茶杯被震得跳起,茶水泼洒出来。他眼中怒火熊熊燃烧,指着使者怒喝:“荣华富贵?死无全尸?你回去告诉你们那个皇帝老儿,我五特就算是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绝不会归顺皇城!黑山城的百姓,个个有骨气,也绝不会任人宰割!”
他上前一步,死死盯着使者,语气冰冷如刀:“上次你们派郭二狗来耀武扬威,被我打得落花流水,尸体都喂了野狼;这次又派你来劝降,是不是觉得我黑山城好欺负?告诉你,想要黑山城归顺,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河水倒着流!”
使者被五特的气势吓得后退一步,脚跟撞到门槛,却依旧强撑着底气,声音发颤地说:“二冬,你别不识好歹!皇城有十万大军,兵力雄厚,粮草充足,对付你一个小小的黑山城,简直易如反掌!你若归顺,还能保住一条性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十万大军又如何?”五特冷笑一声,声音传遍前厅,“上次两千多人,还不是被我全歼在黑山口?再来多少,我黑山城都接着!你回去告诉赵宏,要战就战,别磨磨唧唧像个娘们!想让我归顺,除非他亲自来黑山城,跪在我面前磕三个响头求饶!”
使者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五特,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简直冥顽不灵!好,你等着!陛下一定会派兵踏平黑山城,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滚!”五特厉声喝道,声音如惊雷般炸响,“带着你的圣旨,立刻滚出黑山城!再敢多说一句,休怪我下令,把你扔去喂城墙上的猎鹰!”
使者不敢再多停留,狠狠瞪了五特一眼,抱着圣旨狼狈转身,几乎是踉跄着跑出前厅。看着使者仓皇逃窜的背影,何奎凑上前来,脸上满是担忧:“城主,您这么强硬地拒绝皇城,他们肯定会加大兵力来攻打我们。我们现在加起来,兵力不足一千,恐怕难以抵挡五万大军啊!”
五特转过身,眼神坚定如铁,语气沉稳地说:“放心,我早已做好了准备。之前从郭二狗口中审出,皇城太子赵瑞和二皇子赵麟为了争夺兵权,矛盾重重,互相拆台,他们一时之间,很难集中全部兵力来攻打我们。而且,我们有钨钢刀和顺发针这些神兵利器,钨钢刀能劈断普通青铜兵器,顺发针射程远、穿透力强;还有刚结盟的河镇兵力,再加上黑山城百姓同心协力,一定能守住黑山城!”
他顿了顿,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的山脉,继续说道:“接下来,我们要立刻撤回所有挖掘隧道的工匠,让他们带着挖掘工具回来,一部分协助加固城墙,一部分在城内挖掘地下通道,用作物资运输和伤员转移。同时,加强城防建设,在城墙外侧加装拒马,城头上准备滚石、热油和火箭;训练士兵协同作战,尤其是弓箭手和步兵的配合;囤积粮草,清点药材,做好一切应战准备。对了,你即刻亲自去联络西镇亭长荻花庭、柳镇亭长苏文和沙窝镇里正禾满仓,告知他们皇城逼降的消息和我们结盟的事,探探他们的结盟意向——眼下多一份力量,便多一分胜算。”
何奎眼中一亮,连忙点头,脸上的担忧消散不少:“城主考虑周全!荻花庭为人刚正,最恨皇城欺压百姓,麾下西镇三百弓箭手个个是百步穿杨的好手;苏文心思缜密,柳镇的防御工事堪称一绝,当年抵御山匪时,硬是让两百山匪攻了三天没攻下来;禾满仓虽只是里正,但沙窝镇盛产铁矿,能为我们提供兵器锻造原料。我这就备马,亲自去跑一趟,定能说动他们!”
五特点点头,看着何奎离去的背影,心中暗自思索:“皇城使者回去复命后,赵宏必定会震怒,不出三日,大军就会出发。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太平了。但只要我们团结一心,利用地形优势和神兵利器,未必不能一战。”
就在这时,虎岩儿抱着裹在锦被里的思淼,匆匆走了进来,她身穿淡粉色襦裙,裙摆沾了些尘土
;,脸上带着几分担忧:“二冬哥,刚才听护卫说皇城又派使者来了,你没事吧?有没有受气?”
五特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接过思淼,小家伙刚睡醒,揉着惺忪的睡眼,粉嫩的小脸上还带着红晕。他在女儿脸颊上亲了一口,笑着对虎岩儿说:“放心,我没事。不过是皇城的又一次试探罢了,我已经把他们的使者骂跑了,让他回去给赵宏带话。”
思淼伸出胖乎乎的小胳膊,紧紧抱住五特的脖子,咿咿呀呀地说着模糊的话语,小手还轻轻拍着五特的脸颊,像是在安慰他。看着女儿可爱的模样,五特心中的戾气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温情和更加坚定的信念——他必须守住黑山城,守住眼前的家人。
“岩儿,接下来的日子,可能会更加艰难,战争随时可能爆发,”五特握住虎岩儿的手,她的手有些微凉,他轻轻搓了搓,语气温柔而坚定,“但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保护好思淼,保护好黑山城的每一个人,绝不会让你们受到半点伤害。”
虎岩儿点点头,眼中满是信任,她抬手拂去五特肩上的灰尘,轻声说:“二冬哥,我相信你。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家里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思淼和骨玲妹妹,安排好城中百姓的生活,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五特心中一暖,伸手将虎岩儿和思淼一起拥入怀中,感受着怀中的温暖,他知道,这是他无论如何都要守护的一切。
与此同时,骨玲正站在城主府的庭院中,望着远处正在修缮的城墙,心中满是担忧。她身穿淡绿色长裙,腰间系着一条白色腰带,自从上次为五特挡箭受伤后,身体还未完全恢复,脸色有些苍白。她想起了战场上五特英勇杀敌的模样,也想起了自己扑过去为他挡箭时的决绝——那一刻,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他有事。自从答应嫁给五特后,她心中便多了一份牵挂,这份牵挂,让她既害怕战争带来的分离,又期待能与他并肩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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