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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骨舟撕裂浓重的、带着腐朽甜腥气息的毒瘴云层,如同一头坠向深渊的垂死巨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船体刻满的防御符文在污浊瘴气的侵蚀下,光芒黯淡闪烁,发出细微的“滋滋”声。每一次剧烈的颠簸,都让站在船尾、被镣铐锁死的荆青冥身体猛晃,左臂骨裂处传来钻心的疼痛,几乎站立不稳。
下方的景象,透过翻涌的毒瘴缝隙,缓缓展露獠牙。
无垠的暗绿色。那是腐烂的、粘稠的、吞噬一切的沼泽。水面并非清澈,而是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泛着五彩油光的粘稠浮萍,如同溃烂的皮肤。无数枯死的、枝干扭曲的怪树从污水中探出,枝桠上挂着破败的藤蔓和巨大的、色彩妖艳的毒蕈。浑浊的水泡从沼泽深处不断涌起、破裂,释放出更加浓郁的、混合着尸体腐败与奇异腥甜的恶臭。更令人心悸的是,在那些枯树根部和浮萍之下,隐约可见巨大的、缓慢移动的黑影,以及水面下偶尔一闪而过的、冰冷嗜血的猩红目光。
这便是腐毒沼泽,生灵的禁区,流放者的坟场。
飞舟最终在一处相对“干燥”的硬地上空悬停。这块硬地像一块巨大的、生满苔藓和毒菌的黑色礁石,突兀地嵌在污秽的沼泽之中。礁石边缘,几座用粗糙黑石和扭曲枯木搭建的简陋棚屋歪歪斜斜地立着,仿佛随时会被沼泽吞噬。棚屋旁边,勉强开垦出几片巴掌大的“药田”,里面稀稀拉拉生长着一些形态狰狞、色泽诡异的植物——叶片边缘生着倒刺的墨绿藤蔓、散发着幽蓝磷光的蘑菇、以及几株通体漆黑、如同金属铸就的矮小灌木。空气中弥漫的毒瘴在这里似乎更浓了几分,吸一口都让人头晕目眩。
“到了!罪役荆七,滚下去!”押送的刑堂弟子粗暴地解开荆青冥脚镣与飞舟的固定锁链,猛地一推。
沉重的脚镣让荆青冥无法保持平衡,直接从数丈高的船舷边缘摔落!
“噗通!”
身体砸在坚硬冰冷的黑石地面上,尘土混合着滑腻的苔藓飞溅。左臂伤处传来骨头错位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喉咙里涌上腥甜。脖颈和手腕的禁锢镣铐撞击在石头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腐骨舟没有丝毫停留,如同摆脱了瘟神,符文光芒一闪,迅速拉升,很快消失在浓重的毒瘴之中,只留下令人窒息的死寂和无处不在的恶臭。
荆青冥挣扎着想要爬起,但镣铐的压制和身体的伤痛让他动作异常艰难。他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滚烫的沙砾,灼烧着气管和肺部。这里的毒瘴,蕴含着远比蚀骨水牢更浓烈的污秽能量!
警告!进入高浓度污染环境(腐毒沼泽·药园区)!
**瘴气侵蚀加剧!肉体损伤加重!精神污染侵蚀度:50%…51%…**
**青冥草环守护效果持续…(微弱精神抗性提升,轻微延缓肉体异化)**
**污染吸收度:4.1%…4.2%…**
系统面板的数据在左眼视野中疯狂跳动,红色的警告标识不断闪烁。腐败花海的幻影在识海中剧烈翻腾,那株接天连地的巨花哀嚎声变得尖锐刺耳,仿佛近在咫尺!灵魂深处的低语如同无数毒虫在啃噬脑髓,诱惑着他放弃抵抗,拥抱这污秽的温床。
“咳咳…呃…”荆青冥用右臂艰难地撑起上半身,左眼燃烧的黑莲幽光在昏暗的瘴气中明灭不定。他死死攥着怀中的青冥草环,那微弱却持续的清凉气息是唯一能让他保持一线清明的锚点。
父亲…还在等着他!他不能倒在这里!
就在这时,一个如同砂纸摩擦般刺耳、带着毫不掩饰恶意的声音,从最近的一座棚屋门口响起:
“啧啧啧,瞧瞧这是谁啊?这不是咱们仙宗大名鼎鼎的‘花仙’、引魔入体的‘邪魔同党’荆青冥吗?哦,现在该叫你…罪役荆七!”
荆青冥猛地抬头。
只见一个身材矮壮、穿着油腻灰袍的中年男人,正倚靠在门框上,抱着双臂,一脸戏谑地看着他。此人面容粗陋,三角眼闪烁着毒蛇般阴冷的光,脸颊上还有一道深可见骨的陈年爪痕,更添几分凶戾。正是此地的土皇帝,药园执事——赵阎。
赵阎踱着方步,慢悠悠地走到荆青冥面前,居高临下,如同打量着一件垃圾。他粗糙的靴子故意踩在荆青冥撑地的右手边,溅起的泥点落在他脸上。
“怎么?仙宗的花房待腻了,来我这腐毒沼泽体验生活?”赵阎咧开嘴,露出满口黄牙,笑容残忍,“欢迎啊,荆七!我这儿,可最‘喜欢’你们这些身娇肉贵的‘花仙’了!”
他弯下腰,凑近荆青冥,一股浓烈的劣质酒气和汗臭味扑面而来:“听着,小杂种!到了我这地界,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什么狗屁花仙血脉,在这里连给老子舔鞋底的资格都没有!你就是最下贱的罪役!是老子砧板上的一块肉!”
他猛地直起身,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凶狠:“你的活儿很简单!照料好那几片‘宝贝’药田!每天挑十担‘腐心潭’的毒水浇灌!少一滴,老子扒你一层皮!田里要是死了一株
;蚀骨花,老子就拿你的骨头去补!听清楚没有?!”
赵阎的手指几乎戳到荆青冥的鼻尖,唾沫星子飞溅。
荆青冥的左眼黑莲火焰无声地跳动了一下。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只燃烧着幽邃火焰的眼睛,冷冷地、毫无情绪地仰视着赵阎。
这眼神,没有恐惧,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死寂的漠然,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赵阎嚣张的气焰被这眼神看得莫名一滞,心头竟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安,仿佛被什么冰冷的毒物盯上。他恼羞成怒,三角眼中凶光暴涨!
“哑巴了?老子问你话!”赵阎猛地抬脚,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踹向荆青冥的胸口!
这一脚势大力沉,若被踹实,本就受伤的荆青冥肋骨至少要断几根!
千钧一发之际,荆青冥被禁锢的灵力无法调动,只能凭借身体的本能,用那只异变的漆黑左爪,猛地护在胸前!
“砰!”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
荆青冥整个人被踹得向后滑出半丈远,后背重重撞在一块凸起的黑石上,喉头一甜,鲜血从嘴角溢出。左爪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仿佛骨头要再次裂开。但赵阎这一脚蕴含的力道,竟也被这看似脆弱的异化爪子硬生生挡下了大半!
赵阎收回脚,脸上露出一丝惊异。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刚才那一脚,如同踹在了一块包裹着皮革的生铁上!那股反震的力道和爪子上传来的冰冷坚硬触感,绝非寻常血肉之躯!
“咦?”赵阎眯起三角眼,目光死死盯住荆青冥那只流淌着污血、五指如钩的漆黑左爪,眼中贪婪与忌惮之色交替闪现。“好硬的爪子…果然是个怪物!”他舔了舔嘴唇,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猎物,“看来吴长老把你送到这儿,还真是送对了地方!你这身‘怪力’,正好给老子当牛做马!”
他不再废话,冷哼一声,指向旁边一个用枯枝烂叶勉强搭成的窝棚:“那是你的狗窝!把东西放下,立刻给老子去挑水!日落前浇不完十担‘腐心潭’的水,今晚就别想吃饭!哦,对了,提醒你一句…”
赵阎脸上露出一个极其恶毒的笑容,指了指笼罩四周、翻涌不息的浓绿色毒瘴:“这里的‘宝贝’瘴气,可是会吃人的。尤其是晚上…嘿嘿,希望明天早上,老子还能看到一具完整的骨头架子!滚去干活!”
说完,赵阎不再看荆青冥,转身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晃悠着回了自己那座相对“坚固”的石屋。
荆青冥靠在冰冷的黑石上,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胸腹的剧痛和瘴气的灼烧。左爪的麻木和剧痛交织,手背上妖异的黑色血管纹路似乎更清晰了一些。他抹去嘴角的血迹,左眼黑莲的幽光穿透愈发浓重的瘴气,看向赵阎指的方向——那所谓的“腐心潭”。
那是一片位于黑石“岛屿”边缘的深黑色水域。水面粘稠如同沥青,不断翻滚着粘稠的气泡,破裂时散发出令人作呕的、如同内脏腐烂般的恶臭。潭水边缘,几具不知名兽类的森森白骨半沉半浮,骨头上覆盖着一层墨绿色的苔藓,正缓慢地蠕动着。潭水深处,隐约可见巨大的、缓慢移动的阴影轮廓,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胁感。
十担…腐心潭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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