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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野池树住的小区自带体育场,设备齐全,但去的人不多,他们到时,网球场一个人都没有,穹顶大灯明晃晃照着,两人分出先手后,到规定位置就位。
“要上了!”切原赤也腰身半弓,纤细的少年身材如绷紧的弓弦,右手猛然下劈,将卡在左手指间变了形的网球利箭般射了出去。
切原赤也的节奏很快,他是很典型的速攻型选手,拥有出色的平衡力、爆发力和反射神经,他于右场,左脚微微跳动,在看清来球轨迹的一瞬间,踏出小碎步,如猎食的豹子,飞速扑向小球的落脚点,恶狠狠地咬住甩了回去,他的攻势迅急如昨夜暴雨,劈头盖脸地砸向对手,把对手拖进疲于周旋的漩涡深处。
海野池树不慌不忙地接住齐腰高的网球,球拍轻轻一挑,手腕骤然发力针对切原赤也的反手区打出上旋高弹球,这球的速度不快,强烈的旋转带着他不断攀升至最高处,被穹顶惨白的灯光照射有一瞬间的消失。
切原赤也眼睛微眯,浅绿色的瞳孔透出一往无前的亮光,他飞快跑至网球可能的落脚点,赶在网球落地弹起的瞬间挥拍,但网球弹起的高度远超他想象,他瞪着几乎和他视线平行的网球,小碎步飞速调整,以一种不趁手的姿势把球打回。
海野池树顺势放了个小球,在切原赤也来不及反应的档口,率先拿下一球。
至此,节奏落回海野池树手里。
轮到海野池树发球,切原赤也双腿分开半蹲,凝神聚力地盯着海野池树修长指尖的网球,那里并未佩戴什么首饰,手指骨节分明、修长白皙,像弹钢琴的手,他的思绪有一瞬间的出神,随后急忙反应过来,严阵以待。
海野池树并不急着发球,他像老练的猎手,等待猎物的耐心告罄,但这次的猎物比他预想的更有耐心,稍微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于是他也不再犹豫,信手一抛,很平常的上旋发球,似乎没什么特别的。
切原赤也不信一个能挑遍网球社的人会打出如此普通的球,果然,黄色小球于空中划过一笔流畅的弧度,平稳落地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侧上方弹起,如蛰伏已久的毒蛇,腾然飞跃,企图将满口的毒汁灌注进敌人的致命处。
然而切原赤也早有预料,他左脚后撤,躲过毒蛇尖锐的毒牙,右手遽然横扫,拍面甜区狠狠吻向小球中心,强劲的反弹力使得网球以更快更猛的速度反折回去。
海野池树巧劲化力,将小球上的力量变得为他所用,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将球送走。
双方打得有来有回,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海野池树掌握主动权,他爆发力没有切原赤也强,但他比切原赤也更懂控制,加之与迹部景吾在一起,一双眼睛练就的眼力了得,往往能把网球打到意想不到的地方,角度奇诡,技术莫测。
切原赤也被动在场上来回跑,心里逐渐涌出力不从心的无力感,他稍有走神,脚下因为急转骤然失去平衡,整个人就那样摔了下去。
“没事吧?”海野池树上前两步,想要看看他的情况。
“还没完呢!”切原赤也挣扎站起来,一双眼睛猩红无比,他直勾勾地盯着海野池树,犹如饿狼见到久违的食物。
海野池树眉心微皱,不欲和他再接着比下去,“你眼睛红了,没事吧?要不要找医生看看?”
“看招!”切原赤也完全听不进人话,眼睛里充斥着凶戾,他看着海野池树露在外面的雪白皮肉,心里想着他被鲜血浸染的样子,那一定很好看。
海野池树啧了一声,看样子是不打不行了。
在切原赤也朝他膝盖打的时候,他也发了狠。
海野池树力气不小,常年练拳击和运动的原因,他的胳膊并没有因为他的懈怠而失去力量,手臂精瘦线条流畅,打出全力时肌肉微微鼓起,与他斯文败类的外表截然相反,有种矛盾的美感。
进入红眼状态的切原赤也速度、力量都有明显增幅,但控球率反而下降了一大截,海野池树针对这一点,满场子遛这饿狠的狼崽,打得小海带毫无招架之力。
“比赛结束。”海野池树宣布比赛结果,湛蓝的眼睛扫了眼记分牌,没有一点同情心道“你输了。”
“前辈……”切原赤也愣愣地从红眼状态退出,他没看记分牌而是第一时间看向海野池树短裤下的膝盖。
为了运动方便,海野池树心很大地顶着萧索秋风换了身短袖短裤,短裤到膝盖上方,左边大腿处依然佩戴显眼的黑色腿环,边缘微微勒出一点肉,下面是格外刺眼的鲜红——那是他没有准备时挨的。
切原赤也心脏像被针扎了一下,他不喜欢别人在他网球下受伤,但他管不住自己,“对不起前辈,我不是故意的。”他干巴巴道歉。
“没事,养两天就好了。”比起自己腿上微不足道的伤口,海野池树很在意切原赤也刚才的状态“所以,你刚才眼睛变红了你知道吗?”
切原赤也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海野池树食指抵着下颌思索道“你这情况是正常的吗?还是你们这里的人的特异功能?需要去医院吗?”
“啊?”切原赤也被问得头昏,“是的吧?部长带我去医院检查过,没什么大问题。”
“那就好。”海野池树放心,“时候不早了,拿上东西准备走吧。”说完他就准备离开网球场。
切原赤也愣了下,小跑跟上,忐忑道“前辈…不怨我吗?我把你腿打伤了。”
“这有什么?网球规则手册里可没有哪一项写着球打到人身上是犯规的,既然不犯规我怨你做甚?”海野池树豁达道“再说了,受伤是我自己技不如人,我这一年很少练习,受伤是在所难免的,不是你也有可能会是别人。”
“不过……”他低垂着头思考,乌黑的发丝垂下,扫过他精致的侧容。
“什么?”小海带心提了起来。
“记不太清了,去年好像哪所学校出过一则网球伤人事件,听说把人眼睛都快打瞎了,那件事传的很广,咱学校也出了相关报道予以警示。”海野池树说完回头看了他一眼,“我看你刚才好像听不进我说的话,如果是你意愿的话就算了,如果不是,你可以学着控制自己,那毕竟是你自己的力量。”
“不是说你那样不好,只不过,”他笑了下,伸手揉揉切原赤也炸了毛的海带头,“如果落得像刚才事故的主角那般打伤别人不仅惹得自己转学,自己心里还不好受的下场,多得不偿失。”
切原赤也像是意外,又有些委屈,他想起之前被他打伤的对手的评价,骂他是怪物,说他残暴,没人愿意和他玩,只有海野前辈被他打伤还不计前嫌地安慰他。
小海带别过头,不让海野池树看见他泛红的眼睛。
海野池树还是看见了,他在身上摸了摸,没有糖之类哄小孩的东西,但他从腿环的暗袋中摸出一个拇指大的小玩偶,拿过去哄他,“哭什么,不想改就不改,网球本来就是为了自己开心的运动。”
“没不想改。”切原赤也攥着小玩偶,那是个很小、丑的很精致的草头娃娃,比游戏街里摆的可爱,头上竖着三根绿色的毛,瞪着一双斗鸡眼,看得他绷不住笑了,“前辈怎么随身带着这么丑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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