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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归大侠如今已经很熟悉他这样的眼神了。于是她笑,仰头亲了亲他的下颌,很是上道地问:“什么法子?”头顶传来一声低低闷笑,他在她耳边低低说了两个字,然后,在她手下意识环住他脖颈的下一秒,纱帐垂落,掩住了两道交叠的身影。灯火一阵剧烈地摇曳。“唔,不是说摸骨……你摸哪里?”一阵混杂着低喘的轻笑,笑声里有不自知的沉迷:“你说,这是哪里?”床榻发出细微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偶尔漏出几声破碎的惊喘和低吟。“王……怜花,你、你给我等着……”“嗯,恭候。”纱帐里,他自她身前抬起头,微撑起臂膀,轻舔了舔沾染水色的薄唇,眼底是如饕餮般不知餍足的深沉墨色。还不待她反驳,俯身一覆而上,复又缓缓沉下腰,低头吻住她的唇,吞没了她那些没来得及出口的,张牙舞爪的话语。等等,他之前说什么来着?赵老头在筹备什么……?算了,脑子眼下稀里糊涂的,一下子想不起来了。成亲番外(更新作话)山间的晨雾还未散尽,赵无极已经自山下回返。时值春盛,无净山上桃李芬芳,绿树葱茏,青绯交杂,漫山遍野的锦绣。青绯之色……难怪那两个孩子这么般配么?赵无极满意地点了点头,自觉一切都是天意。厅堂前铺了大红色的毡毯,檐下廊前张灯结彩,庭院里参天的古木银杏上,系满了鲜艳的红绸,迎风招展,喜气融融。事出仓促,他本打算选定一个月余后的良辰吉日。偏偏那两个孩子都说想尽早完婚,日子便定在了今日。春景繁盛,亦是良辰。赵无极自觉今日还有很多事要忙。红烛、绸缎、喜服……江湖儿女虽不拘小节,但对待某个他和宋辞一手抚养长大的丫头的婚事,再怎么精心筹备都不为过。“何必那么麻烦。”宋雁归系完树上的红绸,盘腿歪坐在草堂前的银杏树上,一手托腮一边啃着刚摘洗的果子。一如少时顽劣模样,歪头笑道:“一对红烛,日月为媒,天地为证……啪!礼成!”“胡闹。”赵无极皱眉轻斥道:“本应三书六聘,如今已一切从简,剩下该有的礼数如何能再省?”他顿了顿,眉头皱得更紧,搁下手中的笔,肃容道:“还有你,都要成婚的人了,怎么还成天上蹿下跳没个正形,赶紧给我下来。”树上的青衣人闻言嘿然一笑,嘴里叼着果子,一个倒挂金钩,墨发垂落,单腿勾着树干,双手背在脑后,顶着赵无极阴沉的黑脸,在高空处优哉游哉地晃来晃去。在惹毛赵无极这件事上,某人可谓驾轻就熟:怎么办,赵老头这会儿还不知道她还有更胡闹的想法呢,还是待会儿再找机会和他说罢。……一切都在赵无极的安排下有条不紊地进行。在正事上表现地很是沉稳有礼的王怜花且不说,就连一向不靠谱的宋辞和宋雁归师徒俩,也乖觉地听从着他的安排。赵无极轻捋胡须,笑得很是欣慰:总算有点大人模样……可惜没多久就故态复萌。赵无极冷着脸把和宋辞比赛看谁把钗子射得更远的宋雁归叫到门前,将喜服塞进她怀里。“那个,师叔,其实吧……”宋雁归捧着喜服,乖觉进屋,冷不丁又从后面冒出个脑袋,笑眯眯道:“真的不用如此麻……”“嗯?”“呃,好吧好吧,我这就去试,去试。”她赔笑着收回最后一个字,关上了门。门内,宋雁归仰头叹了口气,耳畔听到一阵低低的轻笑,她侧眸,见王怜花抱臂斜倚在窗边,头束玉冠,两条绯色发带垂在脑后,斜晖落在他正红色的云纹锦袍,玉面含笑,俊美已极。唔,像是少时听师姐讲过的故事里,千年修炼后会幻化人形的狐狸。“少见你这么拿人没办法。”他以扇掩唇,幸灾乐祸地笑。“那还不是因为……”她嘴角泛起苦笑,将手里的喜服展开,上下打量了一圈,哀叹一声,露出了头疼的表情。“不会穿吗?”他眼波流转,自身后环住她腰,唇角的笑意微微加深,声音更低:“我可以帮你。”说着手已经按在她腰带上,就要替她宽衣。“其实还有个办法。”她按住了他的手,露出兴味盎然的神情。“想都别想。”头顶被轻敲了一记,紧接着耳珠也被轻轻咬了一口:“怎么都随你,只有今天不行。”宋雁归微怔,继而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嗯,难得也有意外坚持的时候啊。也罢。她展臂一笑:“那么……劳烦了。”——————夕阳晚照,布置得难得干净整洁的厅堂内,红烛高烧,吉时已到,赵无极沉着脸坐在上首,屈指轻叩桌面。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这是在竭力控制着焦躁的情绪。准新郎新娘双双没有出现。就连一刻钟前被他催促着叫去查看情况的宋辞也不见踪影。赵无极没有比此刻更清楚地意识到了一件事。无净山上,他才是那个唯一的正常人。他看向姗姗来迟的,手里拎着坛佳酿的宋辞,心中升起一个不好的预感:“人呢?”“应该还在山上,但我也不知道他俩现在在哪里。”宋辞哈哈一笑,仰头喝了口酒,大喇喇道。“……”该说是心大呢还是脑子缺根筋呢……果然有其师必有其徒。赵无极拳头紧握,眉峰皱得能夹死一只蝇虫,忽地福至心灵,冷声道:“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那兔崽子没打算规规矩矩拜堂成婚?”“咳咳咳咳咳。”宋辞假意咳了半晌,在赵无极隐隐要“杀人”的眼神里尤自浑然不觉地粗放大笑:“小辈有小辈的想法,你我又何必横加干涉?”说着从怀袖里取出一封信递给他:“喏,知道你一番好意,专门写信给你致歉。”的确是宋雁归的字迹。赵无极还记得这丫头小时候一手字跟被狗啃过一样,张牙舞爪难看得分外别致,是后来被他强压着每日临摹字帖,总算写得一手张扬漂亮的行书。她的字和她的人一样,一笔行楷写到最后越来越草,这一点,跟她师父如出一辙。但这封信,却是从头至尾,端端正正的楷书。他知道她不喜繁文缛节,今日几次三番欲言又止也被他横加打断。他比照着自己的心愿筹备她的婚事,却忘了问她想要什么样的仪式,还有她想要让谁见证。“又不是其中一个落跑,是两个一块儿。”宋辞笑着安慰道:“能今日耐着性子配合了大半日,也算得进步了。”“哼,还不都是被你惯的。”赵无极猜到她要去的地方,心中稍定,面上却仍放不下面子冷哼道。料到她不会乖乖听话配合,但他原以为王怜花会阻止她那么做……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能和她情投意合的人怀抱太高的期望。被这个姓王的小子看起来温文有礼的外表给迷惑了!“能陪着她胡闹,要么是和她性情投契,同样不喜约束……要么,就是愿意陪她做一切她想做的事。”“从心所欲,也不伤害他人。这不是很好么。”宋辞仰头饮尽坛中酒,望着窗外渐沉的太阳,目光温暖明亮,微微笑了笑。他看着长大的阿归,是天上的雁,依着天性北飞南归。而他这个做师父的要做的,唯有目送而已。——————“师姐,我带人来看你。”后山的一座墓碑前,宋雁归以酒浇地。山风猎猎,吹皱她身上剪裁利落的石榴色裙衫,未施粉黛,只长发用玉簪挽起一半,剩下其余的披在另一侧,步摇上坠下的绯色玛瑙叮叮当当地响。“师叔说成婚要吉,让我过了今日再来看你。”“但我想,我要来看你,何须要等明日。”“何况他也说想见一见你。”王怜花接过宋雁归递来的酒盏,洒在墓碑前,清泠泠的月光洒在他的眉眼:他知在这里长眠的,是对她而言极其重要,却没守护住的亲人。“师姐她,师承赵师叔更多些,于医毒易理都极有天赋,假以时日必能青出于蓝。”坐在山巅的卧牛石上,宋雁归怀里抱着一坛酒,回忆道:“我那时候知道自己活不太久,又一意醉心武学。师姐是为了找我才下山的。”“咳咳咳,”她喝得太急,王怜花轻拍她的背脊,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听着,敞开心扉的小混蛋和她不为人知的伤心事。“所以我想!”她的脸颊因为微醺泛起薄红,笑着跳下卧牛石,握住他朝自己伸来的臂膀,仰眸朝他笑:“哪怕仓促,总要带你见过这些对我而言重要的人,才好成亲。”他以为她的眼里会有些阴翳,因为勾起了伤心,可他多虑了。会怀念但不会止于悲伤而困住自己,的确是他认识的宋雁归。也是……他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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